（一）
夜已深。
云奕舟坐在屋顶上，几个酒坛倒在身边。云奕舟拾起一个酒坛，往嘴里随意倒了一些。这酒是东灵山自酿的，初味甘甜，后劲很足。酒液流入口中，火辣得如同刀子在割着喉咙。云奕舟喝了一口，就咳嗽不止。
“这酒很烈，是五年前师父酿的，你还是少喝点吧。”白夜走过来，在云奕舟身边坐下。
云奕舟笑了笑，说道：“谢谢师兄提醒，只是我喝惯了甜美的酒，却从未喝过这样烈的酒。”
“云奕舟，你与大泠皇室有什么关系？”
“白师兄……”云奕舟十分惊异，他曾听若华提到过白夜的一些事，他一开始以为只是一桩往事罢了，没想到白夜竟如此执着。
“我知道你一定与皇室有关，但对于你，我已经不想再追查了。”白夜目光低垂，“今天我看到你对若华的关心，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而且你真心把若华当成朋友，一个重要的人。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所有与皇室有关系的人都像现今皇帝一样昏庸？也许，就像师父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就是我执念太深，不肯放过云氏，也不肯放过我自己……以后，我们还是师兄弟，还是彼此的朋友。”
“师兄……”云奕舟不知此时此刻，自己该说什么。
“但唯独那个昏君，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否则家父的在天之灵难安！”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陛下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想报仇，我知道我没有资格阻拦，但陛下终归是陛下，大泠之主，结局，可能不会顺遂如愿。”
“我知道，但我做不到。”白夜洒脱地一笑。
“我的鱼好了！你们快点下来吃吧！”若华对着屋顶上的两人喊道。
云奕舟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月亮正圆，风光正好，青黛色的苍穹笼罩，一切美好的都还在沉睡中。
若华已经把鱼端上了桌子，但鱼实在是太大了，她只好把鱼截成两段，分盘端上。
这条鱼看上去色泽不错，若华还用心地用花点缀，让人看起来就颇有胃口。
“我没做过几次鱼，要是不好吃，你们可别生气。”若华事先解释道。
云奕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若华看着他放进嘴里。若华本身预想的是云奕舟应该会直接吐出来去，没想到云奕舟向若华笑了笑，表示很好吃，若华立即就开心地笑了，明眸皓齿，清丽动人。
“真的吗？那这两盘就都给你吃了，小云，你要是喜欢我就多给你做几次。”
白夜一脸尴尬：“若华，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白师兄，你要是想吃，我下次就给你做！”
云奕舟在若华的注视下，吃完了整整两大盘的红烧鱼，吃完后，他的神色就有一点古怪。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睡了。”云奕舟脸色有点苍白。
“小云，你的脸色不太对，你是不是生病了？”
白夜眼见两人的气氛又有些微妙，急忙说道：“若华你就别瞎关心了，我去帮你看看，你和他毕竟是男女有别的。”
白夜就拉着云奕舟走出了房中，刚走到云奕舟的房门口，云奕舟就弯下腰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师弟你……是不是吃太多了？”
白夜还没说完，云奕舟又开始吐了起来，差点把胆汁也给吐了出来。
“不……不是，是刚才的鱼……”云奕舟话还没说完，呕吐的恶心之感又涌了上来。
过了良久，云奕舟才缓过来，他虚弱地躺在冰凉的地上，无力再动，只是喘息着说：“若华的红烧鲤鱼我以后再也不敢吃了，那鱼根本就是半生不熟，而且若华好像放盐太多了，咸得我差点就当场喷出来……”
“那你还跟若华说好吃？”白夜有点庆幸若华刚刚没有给自己吃。
云奕舟勉强支撑着地板起来：“还不是怕她不开心！她没做过几次鱼，要是就这么说不好吃，想必她又要失落好几天了吧。”
白夜默然，过了许久才开口：“你为了让她高兴些，还真是煞费苦心。”
云奕舟听出了白夜话里有话：“师兄……你这是……”
白夜又一次缄默了，又是一段沉默的时间，白夜似是鼓足了勇气：“我喜欢若华。”
听到这话，云奕舟手里的茶盏差点被惊掉了。
“我喜欢她，我觉得就不必藏着掖着，而是应该直接说出来的。”白夜轻笑，“从小我就一直喜欢若华，但她呢，从来不曾察觉，也从不曾回头看一眼。你，一定也很喜欢她吧？”
云奕舟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她是那么纯洁，偶尔又有些小顽皮，似乎是琉璃盏一般，纯净却易碎，我生于黑暗的漩涡之中，内心注定也是黑暗的。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喜欢上了她，我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玷污了她……师兄大可放心……”
“你怎么会这样想？”白夜讶然，“你一直都是一个阳光的少年啊！面容俊秀，剑术卓然，魄力非凡……世间少有人能同你一般，堪为少年英才。”
云奕舟嘴角漾起一丝苦笑：“你不懂……不说这样的话题了，都这么晚了，师兄你回去睡吧。”
白夜闻言，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云奕舟拿出今日买的玉环，轻轻摩挲着，玉在烛光照射下，反射出一道耀目的光，云奕舟轻笑，把玉环放在枕头下，安然入睡了。
（二）
东灵山的仲春之季，草木盎然，山中时有鸟鸣，偶尔还有几只野鹿经过。山中人的居所很是分散，除了暮柒一门外，还有几户小人家耕田养蚕，怡然自乐。
东灵山虽大，但几个弟子的居所还是密集着的，主要集中在两座山头，一座山上是暮柒的紫竹苑与若华的月桂苑，另一座则是其他几个弟子。
暮柒听到山中传来一声渺远的鸡啼，暮柒翻身下床，开始洗漱，刚走出内院，就看到白夜候在门口。
“师父早。”
“早，早……”暮柒还在迷糊中，莫不是老眼昏花了？白夜一大早来紫竹苑干什么？
“弟子是想来问问师父，可否让弟子住到月桂苑？”白夜微微鞠躬作揖。
暮柒猛一晃神，立刻说：“不行，若华怎么可以跟两个男人一起住！虽然都还未及弱冠，但毕竟还是不好。”
“师父不是一向不管山中内务吗？”白夜有点意外自己会被拒绝。
“那是对旁人，对若华，我还是一向关爱有加的，毕竟她是我们东灵山唯一的女弟子，我不关心她，难道还关心外山那一群糙汉？”
暮柒刚说完，便看到白夜的神色有些许怪异，急忙解释：“当然不包括夜儿你，你可是算是我半个孩子，我与你们白家交往颇深，我也是关心你的！”
“那师父连我的换个住处的要求都不答应？”
“这……”暮柒被问得哑口无言，“算了，你过去吧，只要若华不介意就好。”
“谢师父。”白夜又是弯腰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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