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手一阵柔软,严浩翔冷硬的心也跟着软和了。不过很快便听到苏青宁抗议的声音传来:
苏青宁快放我下来。
严浩翔拂去心头不舍,缓缓松开手,但依然堵住苏青宁出门的路。
严浩翔你的伤还要再上药。
他说着又摸出一样药膏来。
为防再被严浩翔暴力对待,苏青宁这回没有再挣扎,而是乖乖地仰着脸任由严浩翔为她搽药。
严浩翔看她乖巧如斯,几不可见的展眉笑了,轻轻地涂上药膏。
苏青宁喟然一叹:
苏青宁唔,既清凉又温热的感觉,好舒服。
她没有形容错这种感觉。
药膏抹上去的时候的确是一阵清凉,但不等这种感觉持续太久,继而又渐渐地发热,温暖舒服,伤口上的痛感一下子消失了。
苏青宁这什么药膏,怎么这么好用。
苏青宁想起刚刚问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了,锲而不舍地再次问了一句。
严浩翔见她坚持,以为她只是好奇,便随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瓷瓶。
里面装着的是一种浅绿色的药膏,闻着有股淡淡的青草香,轻轻吸上一口气,呃,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苏青宁皱了皱眉,连忙把药膏拿开,然后问他做法。
严浩翔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严浩翔你想卖?
苏青宁嗯,我想着你这药膏这么好用,要是拿来卖的话……
严浩翔想都别想。
严浩翔瞪她一眼,让她收拾好自己的衣着转身出去了。
外面的严文林还没有走,等着他来打发。
严文林原本骂严浩翔骂得真起劲,他打算把在村民那里受的气全都撒到严浩翔身上,却见他连理都不理转身就走,他正想着要不要跟进他房里继续骂的时候,严浩翔又出来了,他于是又继续大骂:
严文林你这逆子,逆子,有你这样对待你的亲生父亲的吗,我可是你爹……你如此不孝不顺不恭不敬,看我回京后不奏明圣上收了你的功名,让你永远与官场无缘。
严浩翔你敢!
严浩翔怒视着他,他说什么都好,但要断他前程,想都别想。
严文林回京,我便当作先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严文林的态度很坚决,上面那人下过死令,他也签了军令状,必须得把他带回去。
丁氏只是顺便!
严浩翔冷笑道:
严浩翔爹,你如果想要安心的官复原职,就不要忘记你曾经做过的事,也最好不要逼我。
他已然不是从前的他了。
严浩翔走近他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跟在他后面的苏青宁没有听清楚,只是看着严文林的脸色就变了,然后一甩衣袖拉开门气哼哼地出去了。
小丁氏老爷……老爷,您别生气。
小丁氏一见势头不好,连忙追上去柔声安抚。
走出大包梁村的时候,在小丁氏的安抚之下严文林脸上的怒火消下去了。
因为小丁氏告诉他,严浩翔此人油盐不浸,如果不把丁氏握在手里,他便不会乖乖听话。
所以他现在不着急摆弄严浩翔了,而是要想办法先把丁氏弄回去。
只要有丁氏在手,严浩翔根本用不着他请,他自己就会乖乖地跟着他回京,便也算是完成了那一位的托付。
严浩翔把院门上了栓之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院子里,冷冽的寒风吹来苏青宁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很好奇严浩翔刚刚跟严文林说了什么,把不可一世的他劝退了。
不过看严浩翔这般低迷的模样,她本能的不敢招惹他,只想着赶紧拉开院门走人才是,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谁知她刚起身就听到严浩翔的声音:
严浩翔去哪?
苏青宁弱弱地道:
苏青宁没,没去哪,回家!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耶,她好好地出来拜个年,被人一问原由地一顿骂就算了,还被人把脸抓坏了,如今还得跟着喜怒无常的严浩翔呆一块,担惊受怕。
苏青宁心里打着鼓,犹豫着应该想个什么说法却听严浩翔道:
严浩翔陪我坐会儿,就一会儿。
苏青宁惊讶地看着严浩翔,此时的他跟平日里的他很不一样。
坐在石桌上,目光盯着墙头,看似看的是院墙,但苏青宁却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焦距。
明显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她揣测着严浩翔的心思,小心地坐下,然后颇为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手。
良久苏青宁听到了严浩翔的声音:
严浩翔你父亲待你很好。
苏青宁条件反射点头
苏青宁没错,我爹……很好。
应该说原主的爹很好,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是。
严浩翔道:
严浩翔如果你有朝一日要离开他们,可舍得?
苏青宁歪着头想了想:
苏青宁还好吧,哎,不过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们?我就在君山县城好好呆着就是,离开他们做什么?
严浩翔笑了,他想他可能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像看透别人一样看透苏青宁的心了。
要是他真能看透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那大概就没有什么乐趣了——尤其这个人还是日日与他相处的人,就更没什么意思了。
毕竟有时候无知无觉才是真正的生活。
严浩翔叹息一声温声道:
严浩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总要分离……
苏青宁下意识反驳:
苏青宁我不会的,我又不离开这里
严浩翔你总要嫁人!
苏青宁我就嫁这附近,想回家就回家,要不干脆招个赘婿回来也不错……
严浩翔不喜欢这个话题粗暴地打断
严浩翔你娘肯定等急了,你回去吧。
苏青宁一窒,走出大门,她才摸着额头反应过来,她跟严浩翔聊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事,他们俩聊得着吗?
不过这样别扭的严浩翔让她心里有些打鼓。
她总觉得严浩翔似乎在计划着什么,怎奈他城府太深,她实在摸不透。
苏青宁心里一旦开始有了计较,就一直觉得有桩心事堵在心里。
她情绪变化太大,连没心眼的刘氏都看出来了,问她这是怎么着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怎么就变了,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
苏青宁下意识摸了摸脸颊,以为是脸上的伤让刘氏看了出来,但一摸之下发现伤口已经好多了,她连忙用刘氏房间的水银镜子照了照,发现伤口处已经只有一条淡淡的痕迹了。
苏青宁忍不住感慨:
苏青宁啧啧,这药膏也太好使了吧。
这才多少时辰,居然就把红肿消了,难怪严浩翔把药膏当宝贝似的不肯跟她细说。
不过越是这样,苏青宁就越想把药膏方子弄到手,做出来就能放到铺子里卖,保证生意好,而且只要严浩翔和她不把药膏方子公布,就是独门生意。
刘氏青儿,你说的啥子药膏哦,我问你今天是不是有啥子心事喃?
刘氏把刚刚哄睡的小婴儿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过身来专心看着苏青宁。
然后在她的盯视之下终于发现了苏青宁脸上的不对劲,联想到她刚刚摸着脸颊说药膏药效的事,立刻意识到她受伤了。
在刘氏的一再追问之下,苏青宁把今天在严家发生的事情拣要紧的大概说了一下。
刘氏啥子,居然有那么不讲理的爹,真是跟你爷……
刘氏激动之下差点说出了心里话。
苏青宁抿抿唇,她表示理解刘氏的意思。
其实刘氏后边没说出来的话就是她想说的。
严浩翔的爹就跟她爷苏老三一般无二,前面原配嫡妻所生的儿子就跟路边的一根茅草似的,后面娘子所生就是金宝银宝大元宝,让人着实着恼。
苏青宁那你说严浩翔和严夫人会跟着他们回京城吗?
苏青宁单手托腮看着刘氏,大眼里满是不疑惑。
刘氏定是要回的哦。
刘氏连犹豫都没有异常肯定地回答。
这一点跟苏青宁的判断不同,她不禁好奇道:
苏青宁娘,你为啥这么肯定。我瞧着严浩翔可不是好欺负的。他定不会让严老爷如愿。
刘氏严公子个性要强肯定不会让严老爷如愿噻,可是丁家姐姐却是个顶顶好说话的,那严公子就像你一样孝顺,他不会答应严老爷,却不会拒绝丁家姐姐。
苏青宁有些将信将疑的。但后面的事情却证明了刘氏的判断是正确的,果然不负她跟丁氏之间的深厚姐妹情。
大年初五,丁氏跟严浩翔带着厚礼一起来到葡萄庄。
刚进门丁氏的眼泪就涌上来了,拉着刘氏的手不肯松。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丁氏和严浩翔真的要回京城了。
明天就走!
刘氏丁家姐姐,你们咋个这么着急喃,我这……你们这路上的行李都备好莫得,青儿呀,你快切,赶快切铺子里弄些现成的东西包好让他们在路上吃。
刘氏忙忙慌慌的吩咐着苏青宁去张罗吃食。
严浩翔要走了,苏青宁心里没来由地压抑,好像原本一条路走得好好的,但前面突然一下子断了,没有了路,甚至变成了断崖,她的心直直地坠下,心脏都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