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射,自西边的窗棱洒进来,打在两人身上,映着二人的脸,带着一抹让人无法看透的忧伤。马嘉祺以为这回他可以把话说完,因为他是打听好了,严浩翔出门了没在才特地过来寻苏青宁的。
可没想到这回阻拦他的却是苏青宁:
苏青宁嘉祺哥,我只问你的身体如何,还需要用药吗?
至于旁的话就算她再想听,也已经不敢再听。马嘉祺已然是皇家郡主点名要的男人。
她再不甘,再不屈服,也不会跟皇家郡主抢男人。
这无疑是自寻死路,她还没活够了。
马嘉祺青宁,你,我就想说,我心悦你,这么多年,你当真对我一点心思都没有?
马嘉祺扯住苏青宁的衣袖坚持要说。
他眼中的光跟严浩翔不同,他又软又柔,让苏青宁情不自禁心疼他。
苏青宁嘉祺哥,过去是我不懂事,而且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了,以后我们依然是朋友。
马嘉祺朋友,朋友,青宁,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跟你做朋友,我想要跟你做夫妻,像我爹娘,你爹娘那样,你明白吗?
马嘉祺被苏青宁平淡的语气刺激到了激动地嘶喊。
苏青宁嘉祺哥,你别胡说,我已经定亲了。
马嘉祺不,你没有,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你已经逃婚了
马嘉祺青宁,你可以逃婚,我也可以,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马嘉祺边说边紧紧抱住苏青宁,他想嗅到她的气息,想要确认他还在他身边。
苏青宁没有推开他,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没有力气,马嘉祺的话成功地击中了她所有的心事,隐藏着的,不敢表露的。
曾经她那么喜欢马嘉祺,觉得他这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只存在故事中,可他就那么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对她殷勤有加,两人以朋友论交,一路同行,苏青宁偶尔也会幻想有朝一日如果她嫁给马嘉祺会过上什么样神仙般的日子……
然而这一切都在严浩翔先前的话里变成了幻影,化作泡沫,一吹就破。
苏青宁嘉祺哥你清醒一点。
苏青宁艰难地扶住坐在那里都有些摇摇欲坠的马嘉祺木着脸道。
马嘉祺青宁,我宁愿此时的自己不会清醒,我不想面对这些。
马嘉祺哭丧着脸,将他的脆弱和他的无力满满地写在了脸上。
这是苏青宁以前从未看到过的马嘉祺的另一面。
她的心突然间好痛,紧紧地揪在一起,好像被人拿剪子戳了一下,又像是被人打了一个结。
但这痛再痛也比不上眼前的困境让她痛。
她早就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就算她跟马嘉祺彼此生出过一些情意,但这都是年轻时候长期相处无法避免的心动,是少年的萌动,只要及时断下,以后他们便不会再心痛。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她缓慢而坚定地道:
苏青宁我明日启程去京城。
马嘉祺青宁,不要,不要走。
受伤的马嘉祺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一般抱着苏青宁不停地撒娇。
苏青宁摇头,然后干脆利落地推开他:
苏青宁嘉祺哥,别任性,我倒是可以随着你远走天涯,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你的爹娘,你的家族,你若是不顾一切了,他们该怎么办
苏青宁你为我置他们于不顾,把我变成你们马家的千古罪人,你让我以后如何自处?
苏青宁越说情绪越激昂,说到最后她不知道有没有把马嘉祺说服,但很明显她把自己说服了。
原来所谓的任性为爱抛弃一切,都只不过是小说和电视剧里演的,那都不是真的,现实中,如果这份爱没有妨碍到任何人,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一旦影响到别人了,那么这份爱便不再是爱,它只是一个枷锁,一份负累。
马嘉祺沉默了,良久他才哽咽着道:
马嘉祺青宁,那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心悦过我?
苏青宁低头垂眸,坦白说她当然喜欢长得好看,家里有钱性格又好的马嘉祺,谁会不喜欢呢?
可眼下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认真地看着马嘉祺道:
苏青宁嘉祺哥,我刚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
马嘉祺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进怀里:
马嘉祺我听进去了,可我不甘心,我初识你之时,我就心悦你,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娘子。
马嘉祺可我爹告诉我要等到你十八岁才能谈婚论嫁。好,没关系,我可以等,正好我可以趁着这些时日考科举,未来给你挣一个诰命夫人,让你风风光光的。
马嘉祺等啊等,我考上了,可最令我高兴的却是你即将满十八岁,我一天天看着你,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娘子了,啊,青宁。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马嘉祺以为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终于可以做了,可是事实却犹如一记重拳击打在他身上,让他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苏青宁我,嘉祺哥,你别说了。
苏青宁低着头,听得心中一阵阵抽痛。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希望听到这些让她心动的话,但是现在却让她听得心头犹如戴上了一层层枷锁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马嘉祺青宁,你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我不做官了,我陪着你做生意。
马嘉祺激动起来,差点失去了理智。
苏青宁摇头:“
苏青宁不行
她意识到再跟马嘉祺说下去,他可能会生出更多疯狂的想法来。
面对情绪如此激动的马嘉祺,苏青宁的心难得的平静。
她想,他已经迷乱了,而她不能再乱,否则难保她不会听从马嘉祺的话真的抛弃一切跟他逃离。
但是她不能,她心里无比清楚。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马嘉祺身上压的是大梁皇权,只要香香郡主坚持,他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他的任性和她的纵容只会害了他们自己以及所有的家人。
可是为了让马嘉祺死心,她故意跟他说一些绝心冷情的话来她又说不出口。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就让时间来淡忘这一切。
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朝马嘉祺道:
苏青宁我还有事,你先歇着。
马嘉祺青宁,不要,你不要走。
马嘉祺一见她真走了,连忙跳下床来追。
看他光脚踩在硬泥地上,苏青宁心里阵阵抽痛,终是不忍心,又退了回来扶住他。
将他送到床上,细心地安抚他。
苏青宁嘉祺哥,你此时的想法我曾经也有过,我能理解,可你能不能为你的家人多想一想?
苏青宁想说些什么又硬不起心肠。
严浩翔突然闯入,朗声道:
严浩翔马大人身在保定府,马夫人身在君山县城,他们本该好好的,可如果一旦你行差踏错,后果你自己想。
马嘉祺一怔,先前烧得火热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但这种清醒却好似被人从头浇了一盆结着冰棱的冷水,一落到脸上身上,顿时透心凉。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被冰棱子撞得抽痛的声音,还能看到它们一片片分开,裂变,心碎成一瓣一瓣。
马嘉祺啊……
马嘉祺抚着额头发泄性地大喊一声。
严浩翔看着凉凉地道
严浩翔女人可不是你所有的一切。
说完想要拉着苏青宁出去,却被她用力挣脱,留给马嘉祺一个担忧的眼神,自己走了出去。
严浩翔跟在身后慢悠悠地道:
严浩翔怎么,跟我摆脸色,你不忍心说的话,不愿做的事,我都可以替你做。
苏青宁脚步一滞,回头用力瞪他:
苏青宁我从不愿意伤害他,可你……把他逼成什么样了,你,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
她还是第一次用质问和冷凝的语气跟严浩翔说话,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愣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怎么敢,是她胆子变大了,还是此时的严浩翔让她没有了以前的危机感?
严浩翔怒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狠声道:
严浩翔苏青宁,以前你是什么样的我不管,现在你是我严浩翔未过门的娘子,既是严家妇,便要遵严家的规矩。
苏青宁心惊之下,怒声大骂:
苏青宁放屁,我才不是,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
他是如此的专制霸道,她才不要嫁给他,一辈子都不要。
严浩翔你敢食言?
严浩翔歪着头看着她,语气变得平静,怒气好像一下子不见了。
苏青宁不知道是他自己压下去了,而是他其实并没有生过气,或者干脆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