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宁觉得事情与自己预料的有些偏差了。她必须得十分坚决地拒绝他,让他知道她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她也一点儿不想嫁给他做什么王妃。
苏青宁呼延王子,你恐怕不知道我们那儿成婚是头等大事,必须得要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还得告知祖宗长辈,不能自己决定。
苏青宁把成亲说得无比麻烦。
呼延协律摸着下巴上的络腮胡子,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仿佛是被惊到了。
但很快他就拍着大腿道:
小王子不要紧,你们南梁人还有一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愿嫁我,那便是我大狄人,入乡随俗,你就随了我大狄的规矩……
苏青宁无语了,她想她刚刚的话还是太温柔了,没让这粗野之人感受到她的拒绝。
这回她干脆道:
苏青宁我已经成亲了。
小王子成亲了,不可能,不对,你的夫婿莫非就是那个追着我的骑兵整整两个时辰才被甩掉的那个南梁官员?
苏青宁心头一紧,那定是马嘉祺。
那行人中,只有他才会那么关心她。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试想一下刚刚呼延协律描述的场景,他一个人骑着马追着他上百人的小队跑,这跟送死有何区别?
苏青宁他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伤害他?
苏青宁顿时就方寸大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呼延协律何其聪明,从苏青宁的焦急之中顿时看出问题来了。
小王子他命大死不了,现在大概还在草原里打转。只是他真是你的夫君,那就好办了,等我派人击杀了他,你成了寡妇,我一样可以娶你。
苏青宁喂喂喂,你别乱来,不是他,不是他。我的夫君,我的夫君是……是严浩翔
追着咱们后面那个是我兄长,你若杀他,我便死在你面前。”
苏青宁试探性地赌着气。
小王子严浩翔,严浩翔,好生熟悉的名字,我知道了,要想娶你,他就得死。
呼延协律心头琢磨着牵住苏青宁的手转身走了。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扎着蒙古包的背风的山坡后面。
苏青宁看看四周,这里所在之处十分隐蔽,要不是有呼延协律带路,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里来。
呼延协律将她安顿到他的牙帐中,然后当着她的面就吆喝着他的手下去查严浩翔其人。
苏青宁双手交叠坐着,听着呼延协律嘴里嚷嚷着要杀了严浩翔让她当寡妇然后娶她。
她的内心一片冷静。
如果严浩翔死了,她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害怕他哪天再想不开拿她的家人和她开刀。
如果严浩翔死了,她也再不用恨他。
所有的仇恨和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侮辱都可以随着一个人的灭亡而消失。
尽管这样想着很过瘾,但不知道为什么,苏青宁的内心深处却又是极其地难过。
严浩翔死了,的确可以结束一切。
可是她却并没有觉得内心放松,甚至只是想想如果他将会死去,她就一阵难过。
她到底还是弱质女流,心太软,舍不得看他去死。
不过也正是她偶然间流露出来的伤心与难过反而让呼延协律确信了她说的话。
骑马追在他们后面的那位不是苏青宁的夫君,她的夫君另有其人。
不过他到底是个胆大心细的主儿。
他在采信苏青宁的话之前,还是小心地谨慎把宋文中找了过来,打听起苏青宁所说之事来。
宋文中虽然人在北疆,甚至在北狄国,但他们宋家并不缺少报信的探子。
对于京城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十分清楚。只是两地相距甚远,消息的时效性却有些延迟。
故而呼延协律在宋文中这里得到的消息就是苏青宁果然是严浩翔明媒正娶对外宣称所娶的妻子。
宋文中小王子问这事儿做甚,莫不是你见到了她?
宋文中一脸好奇。
他这么多年一直都跟呼延协律有联系,其实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他的心思。
他看着这位大老粗小王子心里虽然惦记着他们大梁的娇美娘,但是身边的女人却是没少过。
什么北狄的将军之女看上了,一起骑个马上帐篷里滚上一圈,带回家中,成婚了。
什么巴图部落的酋长之女对上眼了,直接就扑上去,抱回家,成了。
这一个两个三四个妻子没少娶。
所以他压根没想过要把他早就已经找到苏青宁的事情告诉他。
这也跟他的私心有关系,他不想看着像苏青宁那般美好的姑娘落入他们这般蛮荒之地,糟践人!
不过听说他居然为了娶苏青宁要杀掉严浩翔,他有些无奈地叹息。
震惊过后,宋文中算是很厚道地劝说呼延协律:
宋文中小王子,依我看严浩翔这个人你还是莫要招惹的好。
小王子什么,你觉得我会怕他?
这话简直刺激到了呼延协律。
他在北狄好歹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统帅,而且还是皇族王子,在北狄有谁敢不给他面子。
他几乎就从未遇到过对手,更没有怕过谁,当然面前的宋文中除外。
他看着虽是一派文士的打扮,做的也只是生意,嘴里时不时念叨着的都是生意经。
但呼延协律却很清楚他,这个人研读过王学,心机深沉,对于很多事情都有其独到的看法。
宋文中他不好惹。
”宋文中的话让呼延协律一下子就跳起来了。
他一脸惊讶:
小王子不过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难道我堂堂大狄王子会怕他。
”虽然呼延协律还是一副强人的模样,但其实宋文中的话他已经听进去了。
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好不容易才遇上自己喜 欢的姑娘,他将这视作缘分。
但宋文中从不会胡说八道,他既这样说,那就说明那个叫严浩翔的人的确不能轻易得罪。
可他不甘心,他在放完狠话后眼睛一瞬不转地紧盯着他:“
小王子先生与我相交多年,不见你夸赞过几人,怎地对他评价这么高,且你这几年都不曾回过南梁,缘何认识他?
呼延协律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道。
宋文中叹息一声道:“
宋文中我久未归国,这是事实,不过我宋家的消息渠道却不是虚的。
宋文中说他人虽在北狄,但时刻都在关心着家中的消息。
毕竟这里只是他积累财富之地,他的根到底还是在大梁。
当然这话宋文中心中知道便是,并没有当着呼延协律的面说出来。
他只是告诉他,严浩翔此人在他宋家的消息渠道里以前就像个透明人,但近一年来,却是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尤其是上次东宫太子之危,眼年顺着事情的发展太子必会被废,可在严浩翔的一系列操作之下,太子却仅仅只是迁居皇家别苑。
不仅完美地避开了那些所谓的谋逆之事,还得到了一个可以在局外旁观当局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一扫用得绝妙。
起始他还不知道是太子身边哪个谋士出的主意,后来才查到原来出手的是严浩翔。
不过宋文中并没有把严浩翔当成他们宋家的敌人。
盖因为严浩翔早就抢先跟他的小七弟宋亚轩攀上了交情。
他之所以远在北疆,仍然能将那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宋亚轩间接地参与了太子之事。
不然他也只能知道大概,而不会了解细节,更不会知道严浩翔是那样一个有谋略的人。
宋文中小王子殿下,天下美女众多,何必单恋一枝花。
宋文中看着呼延协律,他不用问就知道像苏青宁那般女子定是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
事实上,呼延协律除了作战勇猛,脱了衣衫孔武有力以外,情商和智商都有些捉急。
平日里除了打杀抢掠,毫无情趣。
别说苏青宁了,换作其他的大梁女子也未必喜欢得起来。
小王子我不管,反正我得娶苏小姐,他得死。
宋文中或许知道他喜欢苏青宁,但他不会晓得这三年来,他时不时地会在梦中遇见她。
可每次眼看着他要将人抱进怀里时,人就不见了。
他积蓄了满腔的情谷欠无处发泄,只能闯进自己的后院找那些从其他部落里娶回来的女子泄火。
他看到的是自己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可在他看来,后院里再多的女人也比不上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人。
他以前可以为了抢一个女人与其他草原部落开战,现在也同样可以为了娶苏青宁与大梁官员开打。
宋文中着意劝了好一会儿,让他不要冲动,反正人已经在手里了,来日方长,从长计议。
然后便在心里悄悄地替苏青宁祈福,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他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可呼延协律有时候就是头犟牛,怎么劝都不管用,非要一试。
事实上此时的苏青宁就在他们的帐篷外面偷听,同时也的确在双手合十的求观世音菩萨,求如来佛祖,求阿拉真神,求耶稣,求漫天神佛保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