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当初他勇敢一些,考虑少一些,那她身侧所立之人,与她患难与共之人,会不会就是他?
文子端看着窗外的星空,书卷从指尖滑落,他闭上眼,竟如此睡着了。
司岄悬三皇兄,三皇兄?
他迷迷糊糊的起来,看向身侧之人,不自觉愣住了。
文子端昭昭……
文子端我竟在此睡着了…?
司岄悬是啊,我一进来,便看见你伏在案上睡着了。
司岄悬是公务太累了吗?
文子端点了点头,有些茫然。
文子端你…为何进宫?
司岄悬愣了一瞬,忽然笑了,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纸。
司岄悬不是你写信让我入宫,说难得佳节,要与我一起品酒吗?
他接过信纸,定睛一看,确实是自己的字迹。只是那字迹稍显稚嫩,与如今已经成为太子的他相比,是那样的不成熟。
文子端今夕…是何年?
司岄悬三皇兄睡傻了,我与子晟刚凯旋而归,收到你的信件我便立刻进了宫,连上元灯会都没去呢。
司岄悬皇兄,身上可有不适?
司岄悬疑惑的将手放到文子端额头,体温正常,她疑惑的看向文子端,对方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有些局促,司岄悬正想收回手,却被文子端一把抓住。
文子端昭昭,不要叫我皇兄了。
文子端喊我子端吧,像我们初见那样。
司岄悬怔愣片刻,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她忽然不知如何动作,只能点了点头应允。
文子端格外用心,他备了宫中最好的果酒,司岄悬最爱的桂花糕,西域进贡的果子…他总是这样,面对她,他就想做到事事周到,十全十美。
二人一同在他的寝宫赏月,司岄悬嗜甜,那果酒很快见了底,文子端原想拦着,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阻止。
很快,司岄悬便醉醺醺的开始说胡话,还唱了歌。文子端听不懂,那不是都城流行的曲子。
他将昏睡过去的司岄悬轻柔的抱到塌上,细心的替她掖好被角,就做在她旁边,静静的借着月光与烛光看着她的睡颜。
她睡了一整夜,他守了一整夜。
……
很快,司岄悬的生活中便充满了文子端的痕迹。
他送来的点心,他送来的衣裳首饰,他问候的书信,大小宴会她都被请进宫中,很快,文帝、宣皇后、越妃便都知晓了。
那一天宫宴,文子端跪在大殿中间,亲自求文帝赐婚。
文帝犹豫片刻,看向司岄悬。
文帝昭昭,你可愿意嫁给子端啊?
司岄悬看向文帝,看向宣皇后与越妃,间他们脸上都是期盼的面容,连凌不疑也在盯着她。
她最终看向了跪在大殿上的文子端,他的表情是那样恳切。
最终,她点了点头。
司岄悬被保护在这深宫里,什么事都未参与,最终霍不疑身份大白,也变成了司崇影在作推手,清剿戾帝余孽,也是司崇影与霍不疑二人合作。
如文子端所愿,司岄悬成为了他的三皇妃,日子渐渐过去,她变成了他的太子妃。
只是,他们的感情好像并未像他想象中的、像她与袁善见那般的甜蜜,二人只是相敬如宾,司岄悬也郁郁寡欢起来。
他每日变着法的想逗她开心,带她去皇家围场游猎,带她赏花品酒,每次司岄悬都表现得心思不定。
司岄悬妾想去划船,想去踏青。
正想欣然答应,旁边的宫人却提醒了他。
文子端昭昭…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不能肆意妄为了。
司岄悬只是看着他,恭敬行了个礼,独自退下。
文子端有些不忍,却无能为力。
他是太子,要以大局为重。
日子过去,朝廷日渐稳固,却出现了对太子妃母家背景不满的声音。
有人说,太子妃母家无人了,唯一兄长如今也守在边疆,怕是对太子无法提供有效支持。
有人说,太子妃至今未能生育,于江山社稷而言,实为不足。
有人说,还有人说,说的人多了,文子端便动摇了。
他回到东宫,心怀愧疚的与他的太子妃解释,他是如何迫不得已,身为太子妃也应该以社稷为重……
司岄悬子端,你可还记得大婚那日,你所说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文子端孤,是太子。
文子端昭昭……
太子妃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司岄悬太子应以江山为重,此等小事,太子自行决断便可。
后来,他抬了越家表妹为良娣,又抬了几个孺子。
再后来,蔡良娣有孕,诞下皇长孙,朝臣请求废太子妃,立蔡良娣为太子妃。
他们说,太子殿下,应以江山社稷为重,以皇家血脉为重。
文子端再来找她,太子妃再也没见他。
隔着门窗,她回答。
司岄悬殿下放心,妾有自知之明。
司岄悬妾,从不贪图太子妃之位。
那一夜,太子妃在宫人忙碌之时,凭着对皇宫地形的熟悉,独自出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仅留下一封遗信。
上面写着:
我所思夕在远方,欲往之重重宫墙。
路远莫致忘本初,何为怀忧心烦纡。
文子端猛然惊醒,自己还坐在窗边,地上静静躺着那侧书卷。
原来是梦一场。
宫人端来一碗参汤,说是太子妃派人熬了送来的。文子端慌忙抓住宫人,问道。
文子端太子妃,哪个太子妃?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太子妃越氏。
宫人恭敬退下,文子端看着那碗参汤,忽然笑了,笑着笑着,他捂着面,无声哭泣起来。
幸好是太子妃越氏,而不是太子妃司氏。
他是三皇子,是天下子民的太子,理应以江山社稷为重。
逝者如斯夫,不可追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