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坠马

何昭君也不下马，就着身下的马匹，缓缓地逼近那处看台。隔着并不算高的木质栅栏。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被吓破胆的三人。

五公主与王姈素来亲厚，见此情景，只觉这何昭君竟这般不顾忌自己的公主颜面，又怕将此事闹大，不免有些拿腔拿调：

五公主安成郡主好生威风啊！倒不减当年叫嚣着挖人眼睛的气派！

五公主你们三人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向安成郡主告个罪，此事便算掀过去了。

“挖人眼睛”……昭君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旁的竟什么也听不清了，她蓦地觉得心口像是针扎般密密泛起了疼痛。

那日肖家趁大婚之日作乱。肖贼欲擒昭君和幼弟作为威胁何父的筹码。两人迫不得已躲进密室，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何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也因此得以保留。

那日透过地板缝隙，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傅母被活活挖出眼睛，斩断四肢。

那日的鲜血淋漓，顺着那缝隙撒在她的嫁衣上、滴在她的脸庞，也牢牢落在她了的心底。

从前，她因着将门独女的身份心高气傲。何家家风清白，也没有什么暗地里的勾心斗角。阿父、阿兄皆把她当做掌上明珠。彼时，嚣张跋扈的她最喜欢用“挖人眼”来威胁恐吓别人。

不曾想……

她突然觉得格外辛苦，似乎连呼吸都是那样痛。

下一刻，便是眼前一黑，只听见众人略显嘈杂的声音，大致不过“小心”云云。彻底晕过去之际她听见昭通似是在远处焦急地叫着“阿姊”，自己又似是落入了谁温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