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为敌

伽罗惊诧无意下意识看向杜缉熙的眼眸，她想看到她眼中的挣扎，直面对上的，却是杜缉熙的阴狠偏执。

　　杜缉熙眼神没有丝毫躲避，不偏不倚的看着伽罗。她说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仿佛当年她在千窟的一切都是错误的，不应该出现的。

　　下眼睑处因为身体重创，而出现的微微紫红尽显颓靡之态，再者添上她如今眼神中阴鸷狠戾，呈现的活脱脱就是一个疯魔信徒。

　　“你走到这等地步，就没有一丝丝后悔吗？”伽罗不甘心的问道，声音已然弱得能低到尘埃。

　　杜缉熙听着伽罗有所变化的语调，嗤笑一声，明明是情况不利的一方，气势竟毫不输伽罗

　　“有啊，我当然会后悔。”

　　伽罗听到杜缉熙这句话，眼睛忽的亮了起来。

　　杜缉熙嘴角擒着一抹笑意，说出了伽罗想听的答案，复又无情的打碎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幻想。

　　“我后悔为什么不早杀了姜子牙，我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提议屠了千窟城。”

　　“倘若当年姜族我为尊，今时今日定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杜缉熙在人前看似冷静，心如止水，看似所求只不过是明哲保身，可伽罗在现在看得清清楚楚，杜缉熙漠不关心的背后是近乎疯狂自我毁灭的狠戾。

　　伽罗的心越来越冷，喜悦来得突然，消失时却又带来彻骨的寒意，曾经为她撑伞的人再回不来了。

　　伽罗原本心存侥幸，希望邪神死了之后，杜缉熙能醒悟，她们能回到从前，哪怕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现在她明白了，彻底没有可能了，杜缉熙不会悔改的。如果第一步就走错了，杜缉熙也会一步步错下去，不撞死在南墙不回头。

　　杜缉熙长身玉立，自觉无趣和伽罗不是一个频道的人，挥手撕裂空间幻化出回领地的通道。

　　在她踏入通道之前，沉默了良久的伽罗，缓缓道：“你这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杜缉熙闻言，往前走到脚步顿了顿，脚步轻移转过身。眼睛抬都没抬一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低低笑着说：“别傻了，因果报应是说给愚钝畏缩之人听的。”

　　“欲成神者无知无畏。”杜缉熙口中所说的无知不是愚蠢无知的意思，而是成神后的人，无需知道凡人蝼蚁间的因果报应。

　　“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那我们日后就只会是敌人。”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心头的不甘，不合时宜的倔强。

　　夜晚的冷风刺骨的吹在身上，伽罗不觉得冷，她只觉得讽刺。

　　多年前在长安也是这般的夜色，杜缉熙问她：“如果某天我阻碍了你的道路，触犯了你的利益。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聊天吗？”

　　伽罗那时只道是寻常，她说只要杜缉熙想，随时都可以。

　　而如今她们或许已经到了该相顾无言的时候了。

　　冷风掠过杜缉熙的衣角，她缓缓走向虚空裂痕。她背对着伽罗，伽罗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说：“那便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