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走廊被体育特长生的脚步声震得发响，建鹏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校服拉链松垮地挂在胸口，正唾沫横飞地向围拢的同学复述昨日的“拐卖事件”。
他母亲工作的报社将齐娜的遭遇添油加醋地登了社会版，此刻他正用新闻记者式的夸张手势比划着：“那女的头发乱糟糟的，抓着我朋友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我一拳打在她颧骨上——”
舒言抱着一摞作业本从人群边缘穿过过，晨光透过走廊窗户，在他鼻梁的眼镜片上折射出冷光。他听见“拐卖”这些字眼时，抱住作业本的手指下意识收紧，纸页边缘被捏出褶皱。昨夜他在四合院整理辛灵留下的笔记，其中一页用铅笔淡淡描着“记忆篡改风险”，此刻建鹏的喧闹像根细针，突然刺中了他潜意识里紧绷的弦。
办公室的木门被推开，舒言目光一扫，只看见自己班的老师老神在在地坐在办公桌前。舒言将作业本放在办公桌角，注意到老师推过来的两本练习册——王默的封面上用铅笔歪歪扭扭涂着卡通笑脸，而文茜的封面干净得只写下了她的名字与班级
“舒言啊，”老师旋转着保温杯，杯盖与杯身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你来看看这两本作业。”
摊开的页面上，王默的算术题错了五道，却被用红笔圈出全部正确，旁边画着大大的“100”；文茜的页面写满了工整的解题过程，连附加题都详细论证，却在右上角被画了个刺眼的“0”。舒言的目光落在那行评语上——“情书太多，无心学习”，笔迹歪扭得不像出自老师之手。
“上学期期末就有这种情况，”老师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王默同学错误率50%却拿满分，文茜同学全对却拿零分。更奇怪的是，这学期开学换了新锁，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只有我和教导主任有。”
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得簌簌响，舒言不愿意用恶意去揣度同学，他推了推眼镜，试图用平静的语气回应：“或许是恶作剧？同学们已经六年级了，即将面临毕业考试，压力都有些大。”
“恶作剧？”老师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算了，你回去吧。哦对了，让建鹏那小子别太闹腾了，你们平时关系就好，你要多注意点哈。”
老师的话令舒言心中感到隐隐的不安，走出办公室时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他走到楼梯拐角，看见文茜正靠在栏杆上，卡其色的眼眸半眯着，似乎真正享受清晨的阳光。
“文茜，”舒言走近她，“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文茜转过头，嘴角扬起微笑，略带点小得意：“知道啦，学霸。是不是又要夸我作业写得好？”
“你的作文本被人动了手脚，”舒言刻意让语气显得随意，“老师很生气。”
文茜歪了歪头，表示没听懂他的意思：“动、手、脚？谁这么无聊？在作业本上动脚……啧，这种小手段也太low了吧？”她说着，不满地撅起了嘴。
“王默今天很奇怪，”舒言生硬地岔开话题，“早读课一直看着你，欲言又止。”
文茜的神经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轻笑出声：“她呀，我们不是很熟，我也不知道她平时喜欢盯着谁看，”她忽然凑近，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不刺鼻，很好闻，“也许她就是脑子笨，读不进书，喜欢到处乱看呢。”
“不和你说了，我去办公室找老师咯，你快回教室吧，建鹏在里面吵的个没完。”文茜轻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办公室走去。
就在这时，王默忽然走出了教室，神情紧张地东张西望，目光触及门口的舒言时表情突然一下子鲜活了起来，舒言向她点点头，给她让出一条路。却见王默的表情猛然僵住了，面对舒言的回应她没有任何表示，急匆匆地和他擦肩而过。舒言回头去看，却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文茜当然不会乖乖地去找老师，这都快要上课了，谁想听老头在办公室东拉西扯半天，唠唠叨叨最后还是要回归正题，无非就是老师很高兴你已经懂事了知道好好学习了知道和班上优秀的同学看齐了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小升初不要被一时的好感蒙蔽的双眼过早地沉溺于爱情之中——打住。
转角处，文茜停下脚步，余光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门走出了教室。
是王默。
她怎么还敢对舒言笑？
文茜阴冷的目光越过舒言的肩头，像一条毒蛇一样咬上王默灿烂的笑脸，这使得她不得不回忆起了自己许下的诺言，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在文茜的注视下，王默唯唯诺诺地朝她走了过来，身边果不其然还飞着她那可怜兮兮的娃娃。
“文茜，我有话跟你说。”王默的声音细若蚊蝇。
文茜双手抱臂，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有话快说，我还要去办公室。”
“我……我想问你，”王默的声音带着哭腔，“罗丽是不是……”
文茜简直烦透了她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怎么现在反悔了？你怎么不等世界毁灭的时候反悔啊？”
“我、我没有反悔……我只是……”王默眼圈一红，旋即回忆起坚决站在自己身后的水清漓与唐萌，心中顿时涌现出了无限的勇气，她勇敢地站直，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决心。
文茜被她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后退半步：“你到底要做什么，既然没有反悔，那就别拿你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打扰我。”说着便转身欲走。
然而，王默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文茜吃了一惊，因为王默的力气大得诡异，竟像是铁钳一般紧紧钳住了她的手腕，不容她挣脱。王默眼神坚定，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神情：“你跟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说着，便用力将文茜拖出了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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