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听闻长公主求见时,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这个节骨眼上,她又要来搅什么浑水?说到底,这场风波本就因她而起。还有自己那几个"孝顺"的儿子,没一个让人省心。
他本不欲召见,但转念想到林珙之死。五竹出手,他心知肚明;可程巨树之死,却是个谜团。不如将计就计,把所有人都叫来,正好看看谁在暗中搅动风云。
庆帝是没想林婉儿也要来凑热闹。
庆帝指尖轻叩龙椅扶手,想起方才暗探汇报的林婉儿与长公主的对话,眼中精光一闪:“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这位深居简出的帝王比谁都清楚,在这京都之中,最不能小觑的往往就是那些看似无害的人。
当林婉儿踏入大殿时,殿内已跪满了人。她目不斜视地掠过跪在地上的父亲,刚要开口,范闲却抢先道:“郡主,你怎么来了?”
李云睿冷笑一声,广袖轻拂:“她哥哥死了,自然是来讨个说法。”
“公道?”二皇子嗤笑一声,“就凭她?杀林珙的可是北齐高手。”这话里的轻蔑让李云睿眉头微蹙,却见林婉儿神色如常。
林婉儿范闲,我哥哥死了,是你杀的吗?
范闲心头一紧,“不是。”
林婉儿抬眸,目光如刀。
林婉儿那……你可知杀他的是谁?
“……我不知道。”范闲避开她的视线,喉结微动,“不过,你哥死于快剑!”
陈萍萍适时开口,声音沙哑,“监察院已查出,林珙是牛栏街杀程巨树的那位剑客所杀!”
太子挑眉:“有何证据?”
陈萍萍:“那高手是个剑客。”
太子:“还有呢?”
二皇子把玩着腰间玉佩,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使剑。”
林婉儿低垂着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父亲。
林婉儿父亲,您信吗?”
林相当然是不信的。
他以无声的沉默回应着,陈萍萍却压根不按套路出牌,话锋一转,“陛下,监察院已查清,那高手来自北齐,臣恳请陛下,择日征伐北齐。”
庆帝半弯着身子,“林相,您觉得呢?”
林相神情僵硬,他此刻还能觉得如何呢?
小儿之死竟能扯到家国大义,何德何能啊!
林相闭上了眼睛,眼睫颤抖着,他知道,这一刻,林家所有的不忿,所有的悲痛,就只能埋藏在这波涛之下。
他匍匐在地,声音悲愤而慷慨,“····臣,恳请陛下,为我儿讨回公道!”
纵然爬上了权利顶层,也要为大局让路,林相脑子里回闪一路走上这宰相之位的艰辛,曾以为坐上了宰相之位就能保林家百年荣华,如今自己的继承之子已死,而这打下的家业不能延续又有何价值,有何意义?
他还活着,但他老了。
李云睿看着女儿平静的侧脸,心中暗叹:婉儿,现在你该明白,在这朝堂之上,连悲痛都要讲究分寸。
林婉儿忽然笑了。那笑声起初很轻,渐渐变得清亮,最后竟带着几分癫狂。李云睿心头一颤,这样的女儿,她从未见过,“婉儿····”
在这一声呼唤中,林婉儿的笑容纵然停住,她打量着在场所有人,真是人生百态啊!
她的目光在庆帝脸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父亲佝偻的背上,轻轻开口。
林婉儿所以,哥哥死,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