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踏入太辰宫时,殿内檀香袅袅。东华帝君正执卷而坐,银发如瀑垂落,闻声抬眸淡淡道:"你来了。"
那语气笃定得仿佛早已预见今日之会。白浅敛衽行礼,广袖轻拂间莞尔一笑。
白浅帝君觉得,今日我该来,还是不该来!
“你觉得呢?”东华将青玉茶盏轻转半圈,氤氲茶雾模糊了他眉间朱砂。这四两拨千斤的应对让白浅暗自腹诽,小九这丫头眼光当真独特,竟喜欢这般难缠的人物。
茶盏与案几相触的脆响惊破寂静。“怎么不回话?你是在编排本君?”东华指尖摩挲着盏沿,霜雪般的目光似能洞穿人心。
白浅震惊极了,这……他修为这么高了吗?不对,她垂眸掩去惊色,再抬眼时已恢复从容。
白浅帝君说笑了!”
“你们姑侄倒是一脉相承。”东华忽然望向殿外灼灼桃花,冷峻的轮廓竟柔和三分,“不过她比你顽劣得多。”
白浅心想:那是,那丫头从小跟着我,能不像我吗?
但东华帝君作为曾经的天地共主,身份在那,辈分又比师父墨渊还高上那么几分,到底不敢造次,只得小心回话,“小九这丫头年龄小,阅历不深,之前在帝君这若惹了什么麻烦,还望帝君不要见谅!”
“你倒是识趣!”东华截断话头,袖间流云纹随动作浮动,恰似他捉摸不定的态度。
白浅心想,在您面前谁能不识趣呢?索性清了清嗓子,直接了当问。
白浅我今日来是请帝君告知,为何我飞升上神后会忘记历劫时的种种,还有就是我该如何记起?
东华忽然起身,玄色衣袂扫过满地月华。他立于昆仑镜前,镜中映出万千星河帝,“若记起,你待如何?”
白浅一愣,是啊,即便记起又如何?说不定那人已是一抔黄土,留下的只剩回忆,世间万物总有变幻,纵使再深的情感也抵不过岁月的磨砺。
可白浅向来爱憎分明,爱就是爱,她还是要弄清楚一切。
她低头思索片刻,抬眸望向东华,深吸一口气。
白浅还请帝君告知,我该如何去寻回记忆?”
东华微微一笑,却并不回答,只负手而立,“世间万事皆有缘法,缘起则聚,缘灭则散。你只需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白浅轻轻一笑,有些释然,这事确实急不来。
白浅是我着相了,多谢帝君指点。
“你倒是洒脱!这一点她也不如你!”说到这东华帝君想到了那个执着的丫头,眼中满是无奈。
白浅点点头,顺着他的话意有所指“小九那丫头确实固执得很!只要她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放弃!”
东华袖中的手指倏然收紧,案上《妙法莲华经》无风自动。他忽然问道:“那若这件事注定没有结果呢?”
白浅那她也不会放弃,哪怕头破血流?
白浅想到,那日小九蜷在桃树下,眼泪把衣襟浸得能拧出水来,叹了一口气。
白浅小九这丫头这点,与我不大像,我若被人伤了,便会果断弃了他,永不相见,她啊,最是重情,醉酒后哭着对我说,她舍不得。
白浅她……舍不得忘记,舍不得放下。
怎么小九偏偏就爱上了这断情绝爱的帝君呢?白浅不知为何也心生一丝怅然。
帝君眼神微眯,似是陷入了沉思。他记得白凤九那小丫头,固执得很,或许正是她执着于情爱的原因。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若你是我,你待如何?”东华冷不丁来了一句,让白浅语塞了。
这……让她怎么回答?我又不是你,我可没让人家少年郎苦苦单恋。
纵然心里默默吐槽,面上但却不动声色,因为有些事情,答案其实并不重要。
东华见她沉默也不追问,轻轻摆了摆手,“罢了,你且去吧!”
白浅我是该回去照顾小九了,她刚醉得一塌糊涂,哭得好不伤心!
离去时满殿月光如积水空明。白浅踏过门槛的刹那,忽闻身后传来低语:“不过弹指光阴,为何偏要念念不忘?”
她回眸望去,东华的身影在万千星辉中显得格外孤寂。那袭玄衣上金线绣的龙纹,竟与白凤九裙裾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白浅或许...
白浅指尖掠过被夜露打湿的袖角。
白浅正因为是弹指光阴,才更显得珍贵。
说罢化作青烟消散,唯余殿角铜漏滴滴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