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珏是白衍他爹。

虽然白衍从来都没喊过他爸。

林珏第一次见白衍的时候，白衍才五岁，那一天阳光很好，白衍小心翼翼地问林珏能不能当他爸爸。

林珏连犹豫都没有，马上跟白衍他妈妈结了婚。

白衍他妈妈是林珏大学学姐，俩人交集并不深，分开几年后更是陌生。

最初的机遇是他们打算一起创业，林珏很佩服这个女人，干脆利落，办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而且她仿佛有一种普通人身上难见的毅力和魄力。

否则他也不会选择跟一个近乎陌生人一样的人一起创业。

他知道她有一个儿子，这么多年都是她一个人在拉扯，他随口问过那孩子的父亲，他还记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坚毅的女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漠不关心地说他死了。

公司创办地很成功，他越来越欣赏这个女人，她符合他所有择偶的标准，他想他应该可以和这个人相敬如宾地过完一生。

他原本不打算结婚，他知道他自己的问题，但家里人实在催地紧，他母亲已经癌症晚期，他不忍心辜负老人家最后的期望，他也不想随便找个人结婚，想来想去，白衍妈妈都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合作伙伴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对事业无疑是一件好事，白衍的存在也不算什么问题，他可以给白衍更好的生长环境和成长氛围，反正他不会亏待这个孩子。

于是他去见了白衍，那孩子可能知道些什么，开口让林珏做他爸爸。

白衍眨着眼，仰头看着他，有点傻，但很可爱。

林珏想或许这个小孩真的想要个完整的家吧。

在这一场充满理性和利益的婚姻里，有个人满心憧憬地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于是林珏最后的一点犹豫也消失了，他想他不应该让一个孩子天真的幻想破灭。

他去求了婚，在一个氛围不错的餐厅，他看着白衍妈妈的眼睛，承诺他会给她足够的尊重和关怀。

但世事终是无常，在暴风骤雨的夜晚，他接到电话，他的妻子在出差的路上出了车祸。

他没有太悲伤，只是十分惋惜，他冷静地办完了葬礼，觉得有点迷茫。

人真的有点奇怪，以前人人都说林总和白总真是般配，简直天造地设，现在葬礼过了还没有两个月，又有人跟他说哪家的哪个女儿很不错，有没有兴趣聊聊。

林珏不算太感性的人，但看到甚至没几个人真心为一个人的逝去而悲伤，还是莫名有几分悲凉的意味。

他想他死后大概也就这样吧，大家凑一起悲伤一会儿，然后转头跟别人说，诶，你知道那个谁吧，昨天他死了，坟上连个哭的人都没有……

林珏处理完一大堆事，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看见熟悉的门，才想起来一天没见着白衍的人影。

白戚应该比他幸运一点，最起码还有一个人真情实意地为她悲伤，而他到百年之后也只会是孤身一人。

他自嘲地开门，却措不及防被一个人抱住。

那个人不高，只能抱住他腰，但他抱地很紧，一刻也不敢松手。

林珏不太适应被这么抱着，但他忍着没推开白衍。

白衍哑着声音开口，听起来好像哭了很长时间。

他说林珏能不能不要丟下他。

林珏想说话，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想起来这几天对白衍的疏忽，可能是这种疏忽给了白衍一种暗示，所以白衍现在急切地想寻找安全感。

白衍他说他很乖，他不会闹，他不烦人，他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小孩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但说着说着声音底了下去。

林珏感觉到白衍在微微颤抖，他知道白衍在哭。

白衍哭的时间不长，最后他松开林珏，红着眼睛说没有人要他了……

林珏低下身子，盯着白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不会不要他。

林珏一把搂住白衍，白衍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小小的身板很僵硬。

……

公司里都说林总对已逝的白总情深意重，至今未再婚，但林珏想，他要遵守一个承诺，他要给一个小孩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