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出任务了吧?”
轻轻摇晃右手中的红酒杯,鲜艳的颜色如同血液般深沉,引诱味蕾蠢蠢欲动,杨雪沫左臂抵在阳台栏杆上,举起酒杯抿一口,微暗的灯光下,残存唇上的酒液衬得朱唇更加妖艳,随意将长发撩到身后,转头无奈笑答:“又是高队长泄露的?”
尹纯怀将双臂横放在栏杆上,抬头看向如墨般漆黑的夜空,浅浅笑道:“他不说我也照样有办法知道。”
夜风拂面而来,两人裙摆轻起,安静倾听主人的诉说,忠诚可靠,记录下这淡凉时刻。
短暂沉默后,尹纯怀支着下巴,侧头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人,又问:“真的想好了?”
旁边人将酒杯放在桌上,坐下,尹纯怀跟着一起落座。
杨雪沫盯着杯中的红酒,悠悠开口:“欠下的债,终归要还。”
杨雪沫的事情,尹纯怀曾经参与调查过,从姐姐口中略有耳闻,但仅通过电话中的三言两语和零星片段并不能清晰透彻地表达当事人的处境,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好像仍然半知未解。
视线忍不住落在面前女孩精致的脸庞,扫过女孩眼睛时,心脏却突然抽搐两下,带来莫名的窒息感,赶忙瞥向一边,以缓解心中不适。
那眼神,简直就像被冤枉的死刑犯临刑前眼底终于浮现出的承认与释怀。
无论出于什么立场,尹纯怀都认为自己应该且必要再次指点:“不打算告诉我姐吗?”
正要拿起酒杯的手触到杯壁时,微不可见地顿了下,轻咬下唇,嘴角向后扯了扯,杨雪沫字斟句酌地说:“你姐很忙,我不想打扰她。”
“那杨阿姨呢?”平静的一句话,在杨雪沫听来似有如雷霆万钧,眸中涌动着说不出的情绪。
站起身,杨雪沫拎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浴巾,走进浴室,侧眸看了眼仍坐着的尹纯怀,光影交错,恍惚间,她将其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尹绵怀。
她强迫自己收回思绪,有时候把妹妹错认成姐姐也很正常,不多想,抛出一句:“我先去洗澡,你早点休息。”
打开花洒,热水源源不断,流过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水汽蒸腾,模糊镜面,她侧头直视镜中的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模样?
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疤遍布全身,曾经的训练有多严苛不言而喻。
她自嘲地笑了声,抬起手指划过映照在镜中的每一道疤痕,直至弯起的麻木僵硬的唇角,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些不过是所有苦痛带来的荣誉、勋章和战利品,只不过她不想要也抹不掉。
出来时,尹纯怀已经睡了。
第二天,杨雪沫早早起床,来到一家平常生意红火的理发店,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时间还早,店内只有她一位顾客,年轻的理发师用毛巾擦了擦手,起身礼貌招待:“小姐需要什么服务?”
她不咸不淡地回答:“我想要一头齐耳短发。”
理发师帮她洗好头发,称赞道:“您的发质真好,像您这样纯天然的长发现在已经很少了。”
她并未多言,静静看着理发师娴熟地刀起发落,乌黑的长发一点点减少,无声掉在地上。
付完钱,她推门走出理发店,冷风灌入脖中,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却不甚在意,倔强地行走在人行道上,再没有长发在风中飘扬的柔美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