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am not a stranger to the dark我对黑暗已经习以为常
"Hideaway" they say躲起来,它们叫嚣着
"Runaway" they say逃跑吧 ,它们叫嚣着
"No one'll love you as you are"没有人会喜欢你的这般模样
But I won't let them break me down to dust
但是我不会让它们将我击溃
I know that there's a place for us我知道这世上总有可以容纳你我的地方
For we are glorious
因为我们背负着光荣与梦想
一一《This Is Me·》AnthemLights)
"容殷,吃完饭过去。"
"…是,爷爷。"本来正在和席恒谈笑的容殷瞬间变了脸色,深深低下头去,脸上刚被好不容易哄出来的一点红晕消逝的干净,只剩下苍白。
席恒手上的动作一顿,眼里的笑意也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了,低声问道:“…阿殷,你没事吧?”
容殷抿起了唇,目送爷爷离开的背影,敛了眸子,眼里不自觉透出了些许恐慌,却只是说了一句:“…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席恒放下了手中刀叉,缓缓眯起了眸子。那双温柔的眼睛里一片冰冷,宛如蛇的竖瞳。
夜深了,穿林晚风拂过,容家大宅安静下来,只有一点晃动的红光,在一角偏院处幽幽的亮。
月光下,茅草过膝,两人对立。
席恒关了手电,偷偷躲在角落宅柱后面,看着容老爷子转身,提起手中灯笼慢慢走向容殷。
容殷低着头,面色苍白,但忍住了没有后退。
"抬头。"冰冷的命令。
迎着惨淡的月光,席恒一眼就望见了青年猫儿一样的眸子在打颤。
“把你的手套,取下来,伸手。”
容殷从恍神间惊了一下,缓缓褪下手上的的手套,下一秒指尖就被拈了过去,他没忍住,小声地京叫了一声,又连忙咬住下唇憋住。
对方只低低敛了一下眸,如月光般凉薄寡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又捏了一下青年的指尖,这个动作换来了白玉一样的指尖渗出了一滴滴的血。
新血覆在干涸的未洗的旧痕上,让玉一样的手指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席恒愣了一愣,眸光霎时冷了,霍地起身。
怪不得十岁以后,容殷的手上随时不离一副的手套,而且总是不让他碰。
是怕厚厚的白绸手套,亦无法阻止指尖星星点点的血渗出来么?……
他每天…要用这样一双手,握笔、写字?……
谁的爪牙这样锋利,谁的心…又这样狠?
茅草因为他的动作而剧烈颤动,发出了不小的声音。提灯的背影倏地转了过来,同样阴鸷的目光落在席恒不远处,他连忙蹲下来,拔出腰间小刀。
容殷却抬手,带血的指尖坚难地攥住了对方的衣角:"爷爷…是风。"
容老爷子又转回来,只轻轻嗤了一声,低头用力攥住容殷的手指,有些残忍地笑了:"…无妨,如果有人,就让他看着吧。"
阿殷…什么时候知道我过来了的?
席恒一惊,再抬头去看的时候一一
老人手持一柄短刀,开刃的地方对着容殷的指尖,神态温柔地用刀尖插进了薄薄的指甲下面,富有技巧地滑了一圈,下一秒一一一一
青年再也支撑不住单薄的身体,整个人扑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侧开脸去,席恒正好能看见他的脸。
泪水一滴又一滴淌下来,没有血色的唇无声的冀动颤抖,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无法聚焦的眸子,里面一片死寂。
他的手还被老人虚虚抬着,食指的指甲却已被掀了半边,颤抖的指尖往下直落着红,殷红了地上浅碧的新草。
老人只是近乎变态的笑了,细细端详着他的指尖,硬拔下了指甲,轻柔低语:"你真像她啊……我知道,只有这样的手,才能弹出最美妙的旋律,才算完美无暇。"
老人捏过他的下巴提起来,拨开湿透的刘海,皱起了眉:"你知道,我最讨厌流眼泪的小朋友了。"
"看你现在多么漂亮,来,笑一笑。"
容殷勉强牵起了一个笑容,那笑在淌血。
席恒不确定是否有一瞬间,他对上了他的目光,里面分明是令人窒息的绝望。而看到他,他还是努力弯了弯眼,似了然,又似宽慰。
席恒不敢再看,额头抵着树干,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的滑落。
这酷刑持续了多久,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青年怎么还能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又是怎么跟着那道单薄的背影离开的。
容殷进了一间黑屋子,旁边来了两人,把他送了进去,又锁门离开。
席恒抹了一把泪,望着那锁开始削木枝,每一下都很用力,终于扭开了门。
里面一片漆黑,一点光都没有,但有一种诡异的声音,一下下在响一一
"滴答,滴答,滴答……"
透着令人崩溃的规律,一下,又一下……却永无休止。
他连忙摁开手电,慌乱大喊:"容殷…阿殷?!"
"……嘘,席恒,我在呢……你小点声,别把人招过来了……"角落传来虚弱的声音,他连忙跑过去。
"阿殷,你……"
青年被绑在一台机器上,手虚虚垂落被搁在冷水里,疑固的血漾开一层薄薄的晕。他望见来人,勉强笑了一笑。
席恒扑上去,眼睛都红了:"…疼吗?"
他立马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青年笑了一笑,神态依旧温柔而虚弱,他闭上眼睛:"习惯了…就还好。"
席恒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暖着,看见上面粉红的血肉,眼泪几乎又掉下来,连忙擦去。
"你哭什么。"容殷就笑,抽手拍了拍他的脸,冰冷的指尖颤抖着去拭眼泪。
席恒抓住了他的手腕:"…别动,会疼。"
一阵寂寞,只有手电在缓缓发着深夜中唯一的光。
席恒捂着他的手,才注意到这偌大一个空间里,那个诡异的声音。
还在响,滴答、滴答、滴答……
"…什么声音?"
"这个啊……你摸摸我的额头,我起不来。"
伸手一摸,一把冰凉的水渍。
"这是…?!"
"每天一个时辰,出不了人命的。"
声音很轻,明明是宽慰。
…滴水刑。
席恒一下怔住了。
滴水刑在古代就是在一个方形底座的四角,裂了四根支柱,然后再在上面铺一块坚硬的木板,木单板的正中央有一个能露出头的圆洞,头被固定住,不能动弹,而身体是坐在了一个类似椅子的地方上。但是自己的手是碰不到头的,所以只能看着,上面的水,一点一点的滴到自己的头上,水滴把自己的头发慢慢,浸透,然后头发慢慢脱落,露出头皮,再就是头皮也会渐渐的被水滴穿,但是人却是一直清醒的,接着就是水滴敲打着头骨,但这个过程中还会一直保持清醒,慢慢的感受着自己走向死亡。
至少会崩溃,会疯、会傻。
席恒双眼赤红,抬手死死捂住了机器上面的滴管。
"…没用的。"
那是至柔的水,水能穿石。
席恒看着冰冷的水从指心不受控制的流下去,打湿了青年翘起来的笑容。
"有的时候啊,我就想,它最好失控了,一直滴一直滴,这样我一觉醒来,我就不复存在了。"
席恒俯身抱住了他。
"我把光给了你,你记得那一天吗。"
"…记得,记得……"
"你带着它,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烧了这里。"
"你不会死。"
"那我会疯,还是死了好。"
"我带你走。"
"怎么走?…我还能去哪里?"
"回那个山洞。"
"山洞啊……好啊,我拖累你了,你别怪我。"
"我不怪你。"
容殷笑了,那笑容,依稀有旧时模样。
"可是,席恒,我们不是小孩子啦,我们…快成年了。"
"我已经变异了,我…走不了了。"
"我把你带进城,我答应你了,我们都要有光明的未来。"
"…好,不走了。"席恒哑声,"但请允许我,一直一直的,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