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阴雨缠绵终于在这一日天光大晴,难得出了一回太阳。暖阳当喧,透过镂空细花的雕花窗照到房内的青砖上,洒下了一片斑驳光影。辰起时分婢女采摘的一束桃枝上还挂着着晶莹的露珠,满室的馥郁芬芳。
只见万萋萋大摇大摆领着一群婢女走进来,她指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衣裳首饰,爽朗地笑道:“前阵子我阿母在韵衣坊扯得布料刚做的新衣裳,二位妹妹挑些喜欢的,送你们了!”
程幼薇与程少商相看一眼,问:“萋萋阿姊,为何突然送我们衣裳?”
“上回说了要送你们的嘛!随便挑,随便选!”万萋萋豪迈地大手一挥。
有个有钱的闺中蜜友简直太辛福了。
只见万萋萋从托盘里抽出了一件襦裙往程幼薇身上比去,“我觉得这件特别适合你。”
那是一条淡紫色的交领襦裙,有种轻软繁漪的柔美,穿上它定然仿若一朵轻盈的流云。
“别客气,来呀!”
万萋萋又连续往二人身上套了数十条珠玉项链。程家姊妹二人挂了满身的琳琅珠玉,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够了够了,萋萋阿姊我就一个脑袋,带不过来了。”小女娘伸着被压弯的脖颈险些站不稳。
“那先这些,下回有好的我再给你们留着。”万萋萋说着拖着下巴开始拨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
“你们说,过两日大母寿宴,我穿什么好呢?”
“当然是红色。”程幼薇肯定:“吉祥喜庆!”
“说的有道理!”万萋萋点头:“就穿红色!”
“对了,萋萋阿姊,你大母寿宴想必会有各世家子弟前来贺寿,三皇子……会不会来啊?”小女娘有些心虚发问。
“三皇子啊,他从不参加各家宴会的,上回裕昌郡主生辰邀请都城所有贵女,我听阿父说陛下是觉得,三皇子老大不小了,想替三皇子选妃,所以特地派他出宫送贺礼的。”
万萋萋又压低了声音,“我还听阿父说,最近连日来的阴雨,江南水患不小,冲垮了多数农田,宫中政务又繁忙,三皇子他定然是不会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程幼薇喜笑颜开。上回得罪了他,只要三皇子不出宫打不到照面,自己肯定是没事的。
“对了,一大早都没见着阿父,我阿父呢?”万萋萋大咧咧朝着两旁瞄了瞄。
一旁的婢女福身一礼:“女公子,家主宿醉刚醒,说要备宴招待凌将军。”
程幼薇一愣,那煞神还没走?看来他是没得手。该不会是自己情报有误还要找她麻烦吧。
程幼薇将身上首饰摘到了一旁,很是严肃转向了程少商,“阿姊,这两日千万别出萋萋阿姊的院子。”
“为何?”程少商不解。
“阿姊你听我便是,总之,那煞神阴魂不散的……”程幼薇不放心,改口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回——”
话还未说完,忽然有婢女走进打断道:“女公子,程将军来了,说是要找程家五娘子。还请程五娘子速速随奴婢出来。”
“阿父来了?”程幼薇看了一眼程少商,问,“只找我?”
“对,只找程五娘子。”
“阿父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程将军在门口,未曾进门。好像是有要紧的急事。”婢女道。
程幼薇瞧见程少商脸上隐隐露出担忧,忙握住了她的手:“这样,阿姊,我出去看看,若是阿母要罚我,我便让阿兄前来报信,阿姊再想办法将我捞出来。”
……
万府门前的马车上,程始夫妇端坐于车内,两侧车窗帘幔皆已垂下,隔绝了来来往往赶集的路人。
萧元漪脸色有些沉重,“会不会是圣上察觉了婠婠的身世,所以……”
“当年霍翀将军战死后孤城陷落,颜景王妃说过此事甚为蹊跷,我们便将她的生辰改小了一岁,这才平平安安过了十五年,婠婠如今就是你我的女儿……”程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元漪,莫要多想。”
萧元漪叹了一声,点了点头,“但愿如此。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程始掀开马车的帘子,正瞧见从万府门前那一蹦一跳的身影忙打手势提醒:“婠婠来了。”
“进宫?!”刚钻进马车的小女娘大惊失色蹭地站起身。
“坐好,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萧元漪一脸严肃伸出双手开始整理小女娘的衣裳。
程幼薇急了,“为何要进宫?阿父虽然封了侯爷,可咱们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根本没有进宫的资格呀?”
程老爹端起双臂,“那就不能是圣上突然赏识为父呢?是吧!”
“那……那带上我做甚?”程幼薇问。
萧元漪道:“圣心难测,莫要在背后妄议。”
程幼薇不满:“阿父,我不想进宫,我还要参加万老夫人寿宴。”
“皇帝的旨意,不可违逆。”程老爹安慰道:“再说了最迟今夜也就回来了,不耽误参加寿宴,婠婠就当陪阿父走一趟吧。”
“你要记住,宫内可不是一般之地,行事定要稳妥再稳妥,谨言慎行切不可冒进……”萧元漪絮絮叨叨同她重复着礼仪之事。
小女娘凝着眉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莫非是三皇子干的?可除了三皇子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靠!本来想着只要三皇子不出宫她定然万事大吉。
如今竟然将她给弄进宫了。
不是吧,她打个架他还给皇帝告状?现在诏她进宫借此要惩治她?公报私仇嘛?怎么这么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