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皇后

宣明殿外，程老爹眉眼舒展，看上去极为愉悦。他给幺女竖起了大拇指，“为父的婠婠真给为父长脸！”

小女娘依偎在程老爹的胳膊上，眼神里满是期盼，“那等会回家的时候，可不可以去西市买些羊肉饵饼。”

“买！婠婠想吃什么阿父都买！”程老爹无比宠爱拍了拍幺女的手背。

程幼薇探着脑袋问，“阿父接下来可是要去崇德殿议事？”

程老爹这会儿犹豫了，若自己前往大殿，幺女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恐有安危之虞。

崇德殿是皇帝的议政大殿，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虽说程老爹是个曲陵侯，但有名无实并无实权在手，一介庄稼汉出身，如今得文帝赏识，也算是稍稍展露头角了。

小女娘似是看出程老爹的担忧：“阿父不用顾及我，我就在宫里随便逛逛，待到阿父结束后，咱们在宫门前汇合。”

这回轮到程老爹喋喋不休了，“皇宫不比家里，婠婠不可大意……”

“知道了！”程幼薇举着文帝方才赐给她的手谕保证：“我就去军器监不乱跑！”

话音刚落小女娘撒欢似的拔腿狂奔。

“诶！要三思而后行，当心啊！”程老爹在后急成了尔康手！

曹常侍躬身伸出一手，“曲陵侯，这边请。”

程老爹无奈，跟随曹常侍朝着崇德殿而去。

程幼薇蹦蹦跳跳上了游廊，欢天喜地举着那手谕亲了一口，早就向往皇宫里的军器监了，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长见识去咯！

忽然，游廊尽头走过来一位老媪，像是已经等候多时的样子。

那人很是恭敬的道：“女公子，请留步。”

这老媪脸庞上已经爬上了些许纵横交错的皱纹，但步履稳健，笑起来很是和蔼。

程幼薇回头不确定看了一眼，周围只有自己一人，才伸出一只手指向自己，“姑姑找我的？”

“女公子唤老身翟媪就好。”她阐明来由：“方才皇后初见女公子觉得甚是投缘，如今想邀女公子小叙，不知女公子可否得空？”

宣皇后？

程幼薇想起方才在宣明殿上那位皇后。温婉贤淑，斯文端庄，举手投足间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进宫前阿母说莫要失了礼数，总归是皇后的人来请自己，而军器监就在皇宫又跑不掉。

程幼薇将那枚能通往军器监的手谕塞进了袖袋里，道：

“劳烦翟媪带路了。”

跟随着翟媪朝着后宫而去，抬头可见头顶檐牙高啄，假山叠翠，每一处景致都仿佛精心雕琢，一景一兽，更是栩栩如生。小女娘感慨，皇宫果然是寸土寸金。

不知穿过了多少道大小不一的宫门，眼前忽然豁然开朗，翟媪停下了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公子，到了。”

程幼薇抬起眼帘，目光所及之处，两座巍峨的朱红宫门矗立在前，悬梁典雅别致，美轮美奂，上方牌匾则刻了三个大字——长秋宫。

原来这里就是中宫皇后居住之地。

穿过庭院，几株高大的枫树映入眼帘，枝繁叶茂，叶冠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片浓荫。若是炎炎夏日，放一把竹床在树下，定是乘凉纳暑的最佳去处。

翟媪将程幼薇引进殿等候，自己则去请皇后。

小女娘背着手在殿内四处环顾，这屋子可真大，大约高三丈有余，其中有一扇素白色的屏风矗立在殿中，上方只绣一些祥云纹路，非常素雅简洁，除了原本的建筑外，殿内倒是非常节俭，并无什么贵重摆放，只是桌案上的花纹却精美别致。程幼薇好奇般敲了敲，这案竟是榆木做的，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小女娘没见过世面般伸脖子嗅了嗅，不知熏的什么香料，还挺香的。

她东瞅瞅西摸摸，许是听闻身后脚步，程幼薇慌慌张张跪拜行礼，

“臣女拜见皇后。”

小女娘一举一动谨记着萧元漪的叮嘱，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到予身边来。”宣皇后朝她招了招手。

小女娘头磕在地上，“阿母说了，父子有亲，君臣有义，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国可昌盛长远，皇后乃一国之母，臣女乃是臣子，不可逾矩。”

宣皇后瞧着小女娘缩着脑袋一本正经的模样，笑道：“程娘子乖巧听话，程夫人教女有方，予倒是有些羡慕你阿母了。”

程幼薇小声回答：“其实也不是都听的……臣女在家很能闹腾，时常被阿母罚抄，皇后还是别羡慕臣女阿母了。”

宣皇后掩面轻笑，道：“予本想邀程娘子谈心，只是程娘子离予这般远，可是害怕予？”

程幼薇摇摇脑袋，这个皇后端庄温柔，没有丝毫架子，“臣女见皇后第一眼便觉得甚是亲切。”

“那便坐近些，让予好好瞧瞧你。再说予请程娘子来陪予解闷，予不说，旁人不会知，你阿母自是也不会罚你的。”

没有程老爹在旁提醒，小女娘一骨碌又爬了起来，蹿到了宣神谙的对桌，“说的有道理。”

宣皇后轻笑道：“在予这儿不必拘束，程娘子在家如何，便如何。”

案台上搁着些精致糕点，宣神谙伸出两根指尖夹着一块白糯糯的点心递过来，眼眸如同冬日暖阳，温暖又柔和。

一忘形，小女娘就忍不住了，“皇后你笑起来真好看，像仙女一样。”

宣神谙一怔，旋即在此曲起食指磕在鼻尖垂眸轻笑。

小女娘眼眸弯的像月牙儿般，仿佛那灵韵要溢出来般。

长秋宫清静惯了，还从未这般热闹，翟媪捧着食盘从外走进来，“老身已经许久未见皇后笑地这般开怀了。”

“还不是程娘子的嘴跟抹了蜜似的，贯会哄予开心。”

“这糕点，是咸口的，可没有抹蜜……”程幼薇双颊塞得鼓囊囊地：“不过臣女从未吃过这般味道的糕点。”

宣神谙眼神温柔：“这是予家乡的口味，你喜欢就多吃些。”

“予这儿清静的很，邀程娘子来谈心，倒是让程娘子乏味了。”她顿了顿，又道：“方才听程娘子说喜欢下棋，不如和予手谈一局，如何？”

“下棋？臣女只盼皇后能手下留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