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盛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虽没有名种,花园内正当花期的花木也不会因为自己不是名贵品种就自轻自贱,在下人们矜矜业业地打理下依然盛开得十分自在繁盛。
秋是菊时节,四姑娘每日亲自从花园里采来数枝菊花,挑挑拣拣选出好的,插入书案前的哥窑青釉弦纹瓶里。
四姑娘选插花,菊花不拘是类型和形状,也不在意是什么颜色,白菊和金菊相配是最平常搭配。
有时四姑娘灵光乍现、突发奇想了,金灿灿圆球似的金菊,搭配上零星几枚细竹叶,一齐摆在细颈青瓶里,用硫黄和日日更换的雨水养着,自己丝毫不觉得怪异,反而颇为欢喜得认为别具情趣。
有一回,四姑娘煞有介事地给五姑娘和六姑娘下了亲笔帖子,请两位妹妹来了,上了茶,三个姑娘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半天,五姑娘和六姑娘才发觉出四姑娘找她们根本没什么事,请她们来就是让她们亲眼欣赏自己插花的“大作”。
五姑娘不能欣赏四姑娘的野趣,敬谢不敏说:“四姐姐这么正式,就是为了给我看瓶子里这几朵菊花配竹叶呀。”
六姑娘也没能和四姑娘的脑回路搭上线,她的审美和抚养她的盛老太太相近,偏爱四平八稳的典雅富丽。
六姑娘究竟不忍心大咧咧直接打击四姑娘,转而夸起林栖阁的擂茶好喝,四姑娘画的佳作好看,哪里都夸得好好的,虽然不鉴赏四姑娘的插花水平吧,却仍然能把四姑娘哄得眉开眼笑服服帖帖,一点不见生气的模样。
整整一个秋天,书案前清供大大提高了四姑娘画画的雅兴,每插一次花就画几张画,她没有系统学习的老师,就厚着脸皮跟着庄先生,庄师娘身后恳切讨教,偶尔盛纮有空了就亲自指点她几回。
四姑娘爱书,爱画,都是只凭着自己的兴趣随心所作,随手涂鸦,尽兴而作,画完了也不装裱,在读书之余的时间里,有时一天都能画上好几张。
感到满意的就让侍女们送去五姑娘和六姑娘那里给她们做礼物,礼轻情意重,五姑娘和六姑娘一样一样收下放好,收着收着慢慢也觉察出四姑娘的画技是日益进步了。
四姑娘画的画多,她很自信的,从不敝帚自珍,盛老太太和王若弗也偶尔收到,看过几次。
在将近除夕,四姑娘书案前的清供已经从菊花换成了腊梅、水仙和菖蒲,画的画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
盛老太太看在眼里,和盛纮提议道:“四丫头在书画方面,我看是有些天赋的,不如给她拜个老师,好生教教,不要耽误了家中孩子的才能才是。”
盛纮脸上颇为尴尬,道:“母亲说的,儿子不是没考虑过……”
盛纮也是文人,日常惯是附庸风雅,醉心书画虽算不上,闲来教教女儿是够用的,教着教着就发现四姑娘在绘画上的才能与灵气更胜常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