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秦南音8岁
“秦南音,过来。”温嘉命令道:“这是你弟……王田。带好他,听到没?”
秦南音看着那个依偎在妈妈怀里像个花生样的婴儿,睁着大大的眼睛,他谁也不像。
“为什么……姓王?”秦南音用小奶音,试探地问。
温嘉恼怒:“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你带就带。问你听到没又不回答!”温嘉转过身又嘀咕了一句:“跟你那人渣老汉一个样子。”
温嘉怀中的婴儿突然哭了,杏仁般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泪花,脸颊两边的奶膘,就像个瓷娃娃。
“真闹心……”温嘉拿起桌上的拨浪鼓对着王田摇起来
这个婴儿的来历,直到秦南音13岁才明白。
秦南音的父母在他3岁就离婚了,对于秦南音来说,父亲的脸庞几乎没存在过他的脑海里。而离婚后,温嘉则混迹于各大KTV,酒吧等风流场所,时不时带个男人回家,这更让秦南音对父亲定义更为模糊。
秦南音知道真相是一次接王田幼儿园放学。王田在幼儿园门口嚷嚷着要找爸爸。秦南音也好奇,便把他拉在一边,蹲下身来询问道:“你爸爸长什么样子啊?”
“呜呜呜呜呜……我不知道……”
“那,你描述一下你爸爸呢。你不说我们怎么找呢?”
“唔……”王田猛吸鼻涕:“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呜呜呜呜“
秦南音反应过来,王田来他家时最多不过1岁,哪会记得清父亲长什么样啊?可能在王田的记忆中,他的家人,是温嘉和秦南音。
那时秦南音才细细的开始回想。等回到家,温嘉正躺在破旧的沙发上蹭邻居的广播听。
“妈,王田是你跟谁生的。”秦南音沉沉的问。
温嘉一听又怒了:“问这些干什么!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全都问!一天天好奇心不用学习上!”
秦南音落到了这么一个怨种母亲上,也是很无奈了。
“那什么是该问的?我是你生的吗?我爸是谁?我连我爸是谁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你口中,是个肮脏无耻的人渣。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一面字词。我就想问,我们的爸爸,是谁?”
“让你别问!听不懂话吗!”
“还是说男人太多以至于哪个是我爸都记不清了!”
……一阵沉默,只听见门外街坊邻居熙熙攘攘的碎嘴。
“还过不过日子了!这他妈鬼日子还过不过了!”温嘉大喊道:“你要想找到你爸是谁!王田他爸是谁!那你就自己去找!”
“我不想找!我想听你告诉我!”
“告诉你我就是跟别人搞出来的你们两个!啊!不行吗!”温嘉嘶吼着,一挥手将茶几上的杯子都摔在地上,噼里啪啦。
门外碎嘴声更大了。
“王田……甚至都不是我亲生的……”温嘉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啜泣起来。
秦南音站在茶几旁,玻璃杯的碎玻璃扎到了秦南音的脚背上。他默默地站着,无声地哭泣着。血慢慢的从秦南音的袜子渗出来,越渗越多,渗透了贴在脚背上的袜子。
幼儿园大班的王田,泪眼花花的躲在门背后,不敢出声,瘪着小嘴,手里拿着的拨浪鼓慢慢的放下。
……
“怎么没声音了,不会出事了吧?”门口的一个大妈说。
另外一个大妈附和道:”不会吧!那个温嘉!嘉嘉,有气别往孩子身上撒啊!嘉嘉,把门开开。“
“一天天的,他妈烦心事怎么这么多。”温嘉瞟了一眼秦南音的脚:“去找你王阿姨要消毒的。”
秦南音穿上拖鞋,鞋帮硌到了受伤处,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又挺着,一瘸一拐的打开了门,围在门外的街坊邻居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
而秦南音要找的王阿姨,正站在他的正对面举着手机。
王阿姨也往秦南音的脚望了一眼,“哦~要消毒是吧,噢噢,乖孩子,来吧。”她走到秦南音身边,想搂住秦南音的脖子,没想到秦南音一歪头,自己走了去。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收了手,跟在秦南音后面。
过了几年,王田上三年级时,离家出走了,后来发现属于王田的拨浪鼓也不在了。
拨浪鼓上画了很多画,特征是在鼓面上,画了三个人,分别是一个成年女性,少年,和一个含着奶嘴的小孩。
拨浪鼓里装了王田的所有,从来到他们家,这个拨浪鼓就没换过。
后来秦南音想找到王田,但温嘉很反对这件事,也不报警。自从王田离家出走后,温嘉听到关于王田的事情就会冒火。
王田的亲生父亲也找上门来,秦南音才知道温嘉是因为欠了王田亲生父亲债,所以不得已把王田带回了家。而王田是他的亲生父亲在外面鬼混生下来的。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南音和温嘉都放下了这件事,都忘记曾经这家里是三个人。
秦南音奔跑着,手中的拨浪鼓,两侧的弹丸击打着鼓面上的三个小人,发出清脆的响声,与秦南音的心跳声相呼应:“人呢……”
秦南音跑了一段距离,弯下腰撑着膝盖休息。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个好办法。如果没有那个突然出现的拨浪鼓,恐怕秦南音也不会启封这段尘封的记忆。
是拨浪鼓给了他希望,那拨浪鼓就要承担这份寻找的重量啊!
汗珠沿着发丝滴落下来,滴在秦南音瘦长而挺直的手指上,手攥成了一个拳头,关节更为分明,显得这手更为瘦削,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这手在钢琴上将会成为跳跃,舞动的仙子。
张安楠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学弟……跑得……跑得挺快嘛,我追了好久。”
“追我干嘛。”秦南音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从蛇皮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用左手去拧瓶盖。
“你左撇子啊?”
“嗯。你要吗?”秦南音又从蛇皮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给张安楠。
张安楠也毫不客气的接过去喝:“怎么了?这个拨浪鼓……?”
“没什么……我以为是我弟弟回来了……“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逃出来了。
“你怎么又哭啦。都说男孩有泪不轻弹,我没见过你几次,都见你哭过好多次了。”张安楠轻轻地坐在旁边,用手轻轻地拍打秦南音的后背。
“学姐……呜呜呜呜呜呜,我想我弟弟了呜呜呜呜呜”秦南音扑在张安楠的怀里,双手勾着张安楠的脖子。
张安楠也蒙了一下,不知所措的只能用手摩挲秦南音的后背。
秦南音当天穿了一个休闲单衣,并不算很厚,张安楠摸着他的后背,能清晰的摸到突出的背脊。
“好瘦啊……“张安楠呢喃了一句。
秦南音渐渐也平复了情绪,松开手呆坐在一旁。
“没事吧?没事我就先走了……”张安楠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放在旁边,正准备走,被秦南音一把抓住了手腕,张安楠回头。
“怎么了?”
“谢谢你,学姐。”
张安楠莞尔一笑:“没事。”
张安楠一个转步还没出去,秦南音拉住她的手腕一拽,再一站,张安楠正好撞进了秦南音单薄的胸膛。
那胸膛十分单薄,几乎没有一点肌肉,但暖和和的,让人能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温暖,或许是人的身份不同。温暖慢慢升温,烤红了张安楠的脸颊。
张安楠脸红极了,樱桃小嘴诺诺的问了一句:“干嘛……”
秦南音试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张安楠的后脑勺:”学姐……那个,我……我……“
秦南音吞吞吐吐的蹦出几个字。
张安楠倒被激出来了,抬头对着秦南音的眼睛说:“你我个什么!实话说我对你有好感!你这举动……都把我逼出来了”她的小脸羞红了。
“啊……我……我也是。”秦南音愣愣的回答了。
“哎呀让女生表白是什么意思嘛。你……你准备好再来表白一次。”张安楠往后一退,转身小碎步赶紧离开了。
秦南音都红到耳根子了,低头望着张安楠给他的一包纸,纸的包装是粉色的,还有一颗爱心,可以用笔在上面写告白的话语。他知道这应该是某个纸的品牌设计的七夕节包装。
秦南音将纸揣进包里,提着蛇皮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