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透过斜窗,照射在屋内紫檀木的书桌上。
洛枳披着陆沉绣有黑金暗纹的披风,安静的坐在书桌前看书。
一转眼她已经在陆沉的私宅住了三天,这三天以来陆沉总是早出晚归,就连出去打听消息的周严也不见踪影。
院子内突然传来一股动静,洛枳以为是陆沉回来,便急忙的出门去寻,谁料寻来的竟是一脸面色凝重的周严。
周严仿佛在想事情,也没听到洛枳唤他。
无奈,她只好走到周严身边拍了一下周严的肩膀。
“啊!原来是公主殿下。”周严被洛枳吓到,下意识的远离了洛枳的身边。
“周侍卫你怎么了,许久不见怎么变得如此做贼心虚的感觉。”洛枳看着一反常态的周严,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是我交代你的事情出了什么差错?”
“公主殿下,我家公子可在?”周严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敢去直视洛枳的眼神。
“你家公子最近几天也不见人影,而且我在问你话,我交代你的事情结果怎样?”
周严越是这样逃避她的问题,她就越是想知道,问话间也不免得有些着急。
三天前她让周严去探查一下她母后的消息,可是回来以后周严就一反常态,尽管她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真等结果时还是心慌不已。
“皇后娘娘她…她已经追随陛下去了。”周严见事情隐瞒不下去,只好全盘托出。
话音才落,只见洛枳那显瘦的身影随着披风一同无力的向前倒去,周严见状立即眼疾手快的扶稳了她。
洛枳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住周严的胳膊,才勉强稳住了身姿。
“继续说…”洛枳红着眼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因为强忍着痛苦变得有些嘶哑。
周严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是不好在隐瞒什么,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出来。
“许先卑职已经打听到了皇后娘娘的消息,可是在前往的过程中被人发现。皇后娘娘怕自己被当成人质要挟公主殿下的下落,所以抢了对方的一把刀自刎了…等卑职赶到之时,娘娘已经不行了…”
周严说到这里,语气里满满都是自责,可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裹着的东西递给洛枳又道。
“这是皇后娘娘临死前交代给卑职的东西,说公主殿下看了就知道了。”
洛枳的手颤抖的接过,一打开看到的便是一个沾满血迹的金钗。
这只金钗是母后给她的金钗的另一只,这两只钗子曾是双生钗,是母后生下她以后父皇命人特意打造的。她的那只金钗上是一只凤凰携牡丹,象征着身份和地位,而母后的这只上面只有两朵牡丹合簇着一个花骨朵。
牡丹已经被干涸的血迹覆盖住了,只有那个被簇拥着的花骨朵,在月色的降临下变得熠熠生辉。
洛枳看到这只金钗,再想到以前和父皇母后的种种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等到陆沉听到消息赶来时,她已经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全无一点生息,安静的可怕。
陆沉害怕他的小姑娘会做傻事,于是便让周严把门撞开,门刚被撞开陆沉就飞快的进去寻找她的踪迹,最后在床尾发现了她身影。
此时的洛枳已然失去了平时的光彩照人,现在的她只会眼神空洞的看着手里的双生金钗和一片被割断的衣袍。
陆沉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他尽管看惯了人心险恶和各种凄凉苦楚,可是看到洛枳的这幅模样也不免得从心里升起一份苦涩,他抬眸眼底也尽数都是心疼。
洛枳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布娃娃,眼神里失去了光彩,只留下了麻木和空洞。脸颊旁还留有未干的泪痕,可是那双眼睛却再也流不出来了眼泪…确切的说,是早已经流干了。
陆沉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是徒劳,他能做的只有让她靠在他的怀里,然后紧紧的抱住她。
这个温暖的怀抱仿佛在告诉她,虽然失去了父母,可是他永远都会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
她许是感受到了陆沉的心意,又或者被这个异常温暖的怀抱影响,她又在陆沉的怀里大哭了一场。
洛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都要离自己远去,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会这么爱护自己,如果是仅仅一面之缘就爱上对方…她觉得很不合常理,她也不敢去相信。
或者说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爱情,倒更不如相信看得见摸的着的利益来的实在。
不过现在她愿意在这怀抱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无关爱情,无关利益,只关失去家人的,最单纯的发泄。
春日的阳光从外入窗,洒落在床上的二人身上,泛起一层明亮的光晕。
俩人合衣而睡,陆沉先行醒来,就连他自己都用一种未曾察觉的温柔看着怀里还在沉睡小姑娘。面如皎月,丹唇朱启,只是都睡着了这眉头却还是皱着。
陆沉无奈,只好用手轻轻的把洛枳的眉头抚平,又摸了摸她的小脸便准备起身,可是刚一转身便被她抓住了袖子,为了不吵醒他的兔子小姐,他只好拔出床边的佩剑,割掉了她抓住的袖子,又帮她盖好被子才出门离去。
周严在门外守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等门开了却看到只有一只袖子的陆沉。
周严跟着陆沉进了书房,刚想问点什么,便看到陆沉直接把衣服脱了扔给了他。
他以为陆沉是让他扔掉,刚准备行动便听到陆沉说:“把这衣服吩咐人洗好,收起来。”
“…是。”周严不解,他家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勤俭持家,没了只袖子的衣服也要,可是他没有多问,只是猜想着这衣服多半跟公主有关,毕竟看他还蛮开心的。
陆沉走后,洛枳没一会儿也醒了过来,看着手里的袖子又回想起昨晚的事儿,心里对这个宰相府的又多了一丝别样的情感。
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外的侍女便来敲门伺候她洗漱,她只好收起那人的袖子,想着有空在还给他。
侍女给洛枳挽好发髻,刚准备带上发冠的时候便被她拦了下来。
洛枳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眸若秋水,琼鼻红唇,春日细碎的阳光从窗户洒落,照在她的身上,越发衬得她的肌肤犹如玉脂般水嫩。她真的是很好的继承了母后的优点。
于是便拿出双生钗,吩咐侍女给她戴上。侍女领命给她戴上,虽然都是金子打造,可是却没有其他金钗那般俗气张扬,反而越发衬得她高贵典雅。
“小姐的眼光真好,挑的这对钗子戴上越发衬得小姐的美貌。”侍女嘴甜,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这对钗子是我父亲送我母亲的,而后我母亲又送给了我。”府里的下人并不知道洛枳的真实身份,而她也从未细说。
“小姐都这么好看,那么夫人一定也很貌美。”
“我母亲确实貌美,要不然父亲也不会对她一见倾心并且恩爱多年。”
“那老爷可真是好命,能娶到夫人这么好看的女子,只是不知小姐的父母现在…”
“陆公子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吧。”还没等侍女说完,洛枳便打断了她,经历昨晚以后,她不想再去回忆这份苦楚。她只能把这份苦楚埋在心里,当成动力,只有这样她才能给父皇母后报仇。
侍女也很有眼力的察觉到情况不对,也赶忙闭上了嘴,随即便把洛枳带到陆沉的书房。
穿过一条走廊便到了陆沉的书房,两个房间距离并不远,还没到门口便看到周严和几个随从站在书房门口的两侧。
周严察觉到动静,再看到来人是洛枳,连忙的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又自己给洛枳开门,随后守在书房的门口。
洛枳一进门便看到正在翻阅着书籍的陆沉,她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找了把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的说道:“陆公子不在的这几天,可是查到了箫老将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