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余下的，她再感受不到

少年闭着眼的睫毛颤了颤，随后一双闭着的眸子撑开了一条缝隙，他看不清楚那抹坐在旁边的身影，迷迷糊糊的白色衣衫映入眼帘，此时的他还没有对自己那双本来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的双眸而能看到一点模糊的景色而欣喜。

少年的目光所到之处皆是黑暗，他是个瞎子，看不清任何东西。

待苏凝恢复状态的时候，少年早已昏睡过去。

苏凝瞥了一眼门帘处，从石床上下来，使用灵力将双腿变回尾巴，看着光圈环绕着的少年，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帮他，但动作快于大脑，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少年抱进了密集的水草的深处。

无奈，她只好顺应而为，来到黑压压的洞口处，苏凝看了一眼自己轻轻晃来晃去的尾巴，余光中端详着少年，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辨。

她的直觉告诉她，怀里的少年和她那天做的梦有关，但她偏偏又记不起来那梦是关于什么的。

她只知道，梦里的自己遭受了许多许多数不清的委屈，流了许多许多数不清的眼泪。

余下的，她再感受不到。

苏凝不在停留，游进了黑压压的洞内。

她的周身支起一圈淡蓝色的光圈，周围的水压试图挤破这烦人的光圈，却屡试屡败。

有着鲜艳的蓝色鱼尾的少女抱着被光圈环住的少年从海面冒出，头顶是反着水光的岩洞，正前方的不远处是一张帷幔遮住的石床，离石床几步距离处是一张矮桌，矮桌的两旁是坐垫，矮桌上端坐着一个茶壶和几个反扣在盘子里的茶杯。

石床的床头床尾处的岩洞旁都挂着明亮的白色水珠，是人鱼一族常拿来做饰品的物件，但离了水就是可以照明的物件。

苏凝抱着少年的手掌微微一动，遮住石床的帷幔便规规矩矩的待在床头床尾的石柱处的挂钩上。

苏凝的小嘴一张一合的，不知在念着什么，不一会儿便踩着海水下的阶梯，一步一步的上了岸。

刚上岸，苏凝就隐隐感觉她要抱不住少年了，在水下轻轻松松的抱起少年完全是因为有浮力的缓解，现在是真真实实的压着她的胳膊。

苏凝念了个诀，本来是只把少年变到床上去的，不想她竟也跟着少年一起躺在了床上。

她轻微皱眉，回忆了一下念的诀，没错啊，她怎么会和少年一起躺在床上呢？

苏凝收住思绪，身下压着的是绝美的少年，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少年俊逸的面容，不禁脸色一怔，不知想到什么，惊慌之下慌忙支起身子，便没注意到少年紧紧拽着她的衣衫。

——唰

苏凝直直的压在少年的身上，唇畔贴上一抹温热，她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少年的轻吟。

洛卿嗯……

两条胳膊各趴在少年勃颈处的两侧，苏凝微微撑起就远离了那抹温热，看着身下的少年颤着睫毛隐约要睁眼的样子，苏凝利落翻身下床，迈步走到矮桌旁，将倒扣的杯子拿起一个，提着茶壶倒了点水，随后将两者都端放在矮桌上，深呼吸了一下。

回头瞥了一眼已经睁开眼却还傻乎乎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苏凝纤细的手指一挥，身旁就出现了一个座椅。

苏凝坐下，拿起端放在矮桌上的装着水的茶杯小酌了一口，继而又将茶杯放了回去，抬眸看向少年。

只见少年那双空洞的眸子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苏凝眯了眯眼睛，纤细的手指搭在座椅的座把上，不疾不徐的一声一声的敲着，格外清脆响亮。

少年抿了抿唇，双眸之中只能看到那隐隐约约的一抹白色和忽明忽暗的光线，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洛卿谢谢你救了我。

苏凝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未再说其他。

洛卿颇有些局促不安，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苏凝忽然开口。

苏凝你看不见东西？

洛卿微微抬头，但苏凝还是瞧不见他的神色，苏凝心中暗暗发笑。

低着头干嘛，她又不是什么怪兽，又不会吃了他。

洛卿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不等苏凝询问，他便自顾自讲述着。

洛卿我只记得自己是出车祸导致看不见东西的。

苏凝『只记得……？』

苏凝你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