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岁的孩子
一个五岁的他。
转身，嬉笑
然后奔来。沈翊欲张开手臂迎接，竟然穿过身体而去。
转身。看见五岁的他正正拥住一个高出一个头的八九岁样的富家男孩，打闹欢笑，牵起手，又向身体这边拉去
“阿城！”
能听见声音了
“阿城！你看，我画了个你！”
“你还是厉害的。城外第一次见你时你便能摹出我露出半张脸的全部样貌”
“只是……为何我是笑着的？”
“老师说，应当画出一人的本心！你生性善而纯良，我一辈子就画笑着的你——”
沈翊缓缓靠近，弓背，仔细望着这八岁的男孩，似乎能捧住脸，摩挲、拨开迷雾
——是杜城啊
竟然是杜城！
怎会是杜城？怎会是他？
沈翊向后跌两步，歪头看着携手跑向远处的两个孩子
“不对、不对，这男孩不该是海州吗？海州不是告诉我，他与我相伴的吗”
沈翊看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记忆里重组了上百上千遍，幻想过是路海洲、是曹栋，甚至都相信或许性别相反
但唯独没想过这个看似跋扈的杜城
“路海洲不是说……他才是回来找我的男孩吗……”
失忆，对，失忆。落水失忆
什么时候？
七年前……七年前……
沈翊游弋在记忆的浪潮里，却如何也无法深潜下去，疼痛彻底拉回了他的理智，但同时，也丧失了支配身体的能力，血液从后颈脊骨处挥洒一片，寒凉刺骨。
自己将成为饕餮盛宴
“阿城……”
他主动去呼喊了这个名字，尽管这二字并不透彻来由。是杜城，还是另有其人，那么七年前害他失去记忆的又是谁。
“阿城……”
狼群依然在聚集，嚎叫着，呼喊着，贪婪的直视欲望。
……
“我同僚呢？我同僚呢——！”
是梦吧，很温暖。
梦里有个人厮杀过来，似与狼群搏斗，狼血很刺鼻，呛得人直皱眉头，若四肢还能支配可动，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将狼的身体向外拨开五米
但简直是痴心妄想。
梦里的那片黑暗不再令人惊恐，沈翊第一次那么期待暖色的杂糅，像天亮了似的
这时的雨季，很少能看到这样明亮的朝阳了。
似乎此刻的场景，七年里夜夜上演，不过沈翊最没想到的是最后一晚居然是杜城
——说不定以前的记忆就是他，这个死心眼子的官二代。
谁知道他怎么寻过来的
脏兮兮的
杜小狗。
沈翊笑了，笑得很透彻，好像把八百个心眼子全咽没了似的，瘫在锦衣卫怀里，像瘫烂泥
稍稍一睁眼，这么长的血口子确实十分骇人，鲜红的血肉裸露在空气里
疼不疼啊？
沈翊想骂
疼不疼啊？
沈翊想乐
疼不疼啊？
沈翊有点觉得疼
疼不疼啊？
真没用，
沈翊想哭
连哭都没劲头哭出来。
这么好的一张脸，怎么就毁了呢？这么好的一张脸，下次失忆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没人知道杜城是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里找到的人的，应该是靠锦衣卫追踪女人的技巧，不过其实还是要倚仗杜城的直觉，刚从火里头捡回命来，脑子转也不转笃定了沈翊一定在女人手里，这一点很神奇，他这人吧，向来准确、狠毒、冷静，不太能信第六感。
总之杜城这么回答道
“睡吧，我在”
他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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