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子

我爸我妈，在我十岁那年离婚了。

离婚那天我爸把我从学校接走了，我当时在想：“难道他当时要兑现考一百分就带我去吃烤肉的承诺。”

我当时傻乎乎地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的柏油路被夕阳铺天盖地地洒满金黄。看着树叶摇曳身姿，飘忽不定...

一直到了法院门口，我还傻了吧唧地问我爸：“爸，来这干嘛。”

我爸一句话没说，指了指门口的妈妈，示意让我过去。

我跑过去问：“妈，怎么了，来这里干什么？”，妈妈俯下身子，摸了摸我的头。

她说：“儿子，妈妈以后就不和你一块了，我和你爸爸离婚了。”

我清楚地记得，她那天说话的时候，嘴里哽咽着，抽泣着，一边说，一边抹去眼泪，也一边擦拭着我的眼角。

她当时给了我一个铁做的哨子，她说，想妈妈了，就吹两声，妈妈能听见。她还承诺：你长大了，妈妈就来找你。

我现在才明白，她撒谎了。

她就是个爱撒谎的人，什么“妈妈不爱吃这些”“妈妈不累”“妈妈不疼”都是她曾经撒过的慌。

他们离婚之后，时间过得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有了另一个妈，我不愿这么叫她。她带来了一个弟弟，也夺走了我该有的最后一点父爱。

那段时间我整日的吹哨子，弟弟很喜欢我的哨子，想要偷走，几次被我发现，状告她的时候，她说：“不久一个破哨子吗，值得你那么护着？”

后来，她嫌哨子的杂音太乱，把哨子偷给了弟弟，我去问的时候，她说：“什么你的，这是我给我儿子买的！”

我认得那哨子，我怎么会认错呢。我跟她争论：“那是我妈给我的！”

她说：“你哪个妈给你的？”

我哽咽了一下，说不上话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嘴。

晚饭的时候，她不让我吃饭，我爸也不让，说我不知道尊重长辈，和妈顶嘴。

弟弟时不时地就吹那个哨子，还盯着我看，好像在告诉我：“你没有的我有，你没有的我有...”

最后我把自己锁在屋里了，可那个声音还是会传到我的耳朵里。

夜晚，我坐在窗边，看着街道上的路灯散发出黄晕的光，天空是染了墨的海，压在心头的思念，怎么也喊不出来。

从那之后，我经常坐在窗户那看，就看窗外的景色，从百花争鲜，到烈日黄昏，再到秋风落叶，最后霜面风雪。

那个哨子弟弟玩过一段时间就不玩了，没了新鲜感，被他丢在垃圾桶，我看见了，偷偷捡起来藏好。

有的时候，我不愿意回家，就坐在大门口的石墩子上，吹那哨子，我想，只要我吹，妈妈就能听见，她一定不会骗我的，一定不会。

几年过去了，我一直期待着啊，期待着哪天能有敲门声，我去开门的时候，能看见她站在门口。

可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终究还是没等到那份爱。也许从十岁那年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