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仪走后,凌不疑还是下令处死所有叛军。
起兵叛国,偷盗军械,绑架皇亲,无论哪个罪名,都不能被原谅。
凌不疑裹紧大氅,他见惯了血,但仍觉得有些腥气,待最后一个人头落地,他离开此地,走向庭院内。
沈沧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坐在台阶上,经过一天她哪还有个郡主的样子,裙摆沾染尘埃,发钗也摘落几个。
就一个人颓然的坐在台阶上,手臂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缩成一团。
凌不疑“阿淮,在想什么。”
凌不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他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个拥抱,但伸出去的手在她背后堪堪停住,只替沈沧仪整理了一下大氅。
沈沧仪轻轻叹了口气,她不再强撑着坚强,声音里尽是疲惫。
沈沧仪“是二叔父叫齐光出城送我。”
凌不疑“沈练?”
沈沧仪点点头。
沈练是礼英侯沈绪的亲弟弟,为避免功高震主引人忌惮,沈绪不许族中子弟入朝为官,沈练因为这事和沈绪吵过很多次。
最终沈练以外出经商的由头离开礼英侯府,隔三差五会回来都城住上些时候,而行商奔波不便,就将自己唯一的儿子留在了礼英侯府。
凌不疑“沈练怎会知你那日出城?”
沈沧仪“我与二叔父素来不和,他何故让齐光来送我。况且齐光还小,辨不清路,身边也没个佣人……”
沈沧仪脑子里一团浆糊,沈练让沈路知出城送她,樊昌又叫手下在城外守着,点名道姓绑架沈路知来要挟她。
沈练勾结叛军……
这是沈沧仪想都不敢想的。
凌不疑知道沈沧仪在想什么,这等通敌叛国的罪名若是掉下来,怕是沈家九族难逃一死。
凌不疑“叛军一事太过复杂,樊昌现下应该已被擒获。事情还不明朗,我自会替你查清,你别忧心。”
凌不疑“我不会让前世的事情再次发生。”
凌不疑的话带着秋风染上一点沧桑的凄凉,心上的一点痛让沈沧仪清醒过来。
她抬头看着凌不疑,眼里没有疲惫,没有傲气,只有千回百转沉淀下来的情感。
沈沧仪“子晟,前世我死后,你又做了什么?”
沈沧仪“我想知道,现在就想。”
凌不疑敛眸,宽大的手掌包在沈沧仪手上,或许只有在这里,只有在这一刻,他是子晟,她是阿淮,去了别的地方,他要做回大将军凌不疑,她也要成为龙山郡主沈沧仪。
凌不疑“你死后…我心里好像少了一块,你在时我尚有牵挂,偶尔回府和你一叙。当你在我面前自刎,我才知道天地之大,可唯有一个你。”
凌不疑“我说的那些无情话,全是对我自己讲的,我告诉自己你已经死了,既然了无牵挂,自然没有顾虑。”
凌不疑“我太心急了,迫不及待要替孤城鸣冤,我信了那些轻而易举得来的线索和情报,认为是万松柏当年勾结戾帝余孽,害孤城城破。”
凌不疑“后来……我便只身一人杀上万府,血染长街,我罪无可恕。”
沈沧仪“然后呢?”
沈沧仪故作玩笑样挑了挑眉,将凌不疑从那样悲痛的气氛里捞出来。
凌不疑也没好气笑了笑。
凌不疑“你便是这般想知道我是如何死的?”
沈沧仪“那是自然。”
沈沧仪狡黠一笑,像只明目张胆使坏的小狐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很久,沈沧仪也少见的没有漏出锋芒,像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并肩促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