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和骨头

哈利愣在原地，接着被拖了起来，穿斗篷的矮个儿男人已经放下包袱，点亮了魔杖，正把哈利朝大理石墓碑拖去

格罗里娅一会看看包袱，一会看看矮个儿男人，站在那里不作出反应

穿斗篷的男人用魔法变出绳子，把哈利紧紧地捆在墓碑上，从脖子到脚腕捆了一道又一道

当确定哈利已被捆得结结实实、完全无法动弹之后，虫尾巴从斗篷里摸出一团黑色的东西，粗鲁地塞进哈利嘴里。然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匆匆走开了

越过格罗里娅时，他看了她一眼，接着慌慌张张挪开了视线

格罗里娅听见有声音，往哈利那儿一看，只见一条大蛇在草上蜿蜒游动，围着他这块墓碑打转。虫尾巴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又响了起来，好像在推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他把一口石头坩埚推到了坟墓边。坩埚里似乎盛满了水

这口坩埚比格罗里娅用过的所有坩埚都大，可容一个成人坐在里面，地上包袱里的东西动得更起劲了，仿佛要挣脱出来。虫尾巴忙着用魔杖在坩埚底部点点画画。突然坩埚下蹿起了噼啪作响的火苗。大蛇向黑暗中游去

坩埚里的液体似乎热得很快，表面不仅开始沸腾，而且迸射出火花，像烧着了一样。蒸气越来越浓，照看火苗的虫尾巴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包袱动得更急了。格罗里娅又听到了那个尖厉冷酷的声音

伏地魔“快!”

现在整个水面都闪动着火花，好像缀满钻石一样

小矮星彼得“烧好了，主人。”

伏地魔“来吧……”

那个冷酷的声音说

虫尾巴扯开地上的包袱，露出里面的东西。格罗里娅捂住了嘴巴，她知道她不该做出这样的反应───

就好像虫尾巴猛地翻开一块石头，露出一个黏糊糊的、没有眼睛的丑陋怪物───不，比这还要可怕，可怕一百倍。虫尾巴抱来的东西外形像一个蜷缩的婴儿，但格罗里娅从没见过比它更不像婴儿的了。它没有毛发，身上仿佛长着鳞片，皮色暗暗的、红红的，像受了伤的嫩肉。胳膊和腿又细又软，它的脸───没有哪个活的孩子长着这样一张脸───是一张扁平的蛇脸，上面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红眼睛

在看到格罗里娅捂住嘴巴时，那双红眼睛闪过让人无法看懂的神情

那东西看上去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它举起细细的胳膊，搂住虫尾巴的脖子。虫尾巴把它抱在手中。这时虫尾巴的兜帽掉了下来，格罗里娅看到火光中他那苍白虚弱的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虫尾巴把那东西抱到坩埚边，刹那间，格罗里娅看见药水表面跳动的火花照亮了那张邪恶的扁脸。虫尾巴将那东西放进坩埚，随着一阵嘶嘶声，它沉了下去。格罗里娅听见了它软绵绵的身体碰到坩埚底的轻响

虫尾巴在说话，声音颤抖，好像吓得神经错乱了。他举起魔杖，闭上眼睛，对着夜空说道

小矮星彼得“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格罗里娅看到哈利脚下的坟墓裂开了，她惊恐地看见一小缕灰尘应虫尾巴的召唤升到了空中，轻轻地落在坩埚里。钻石般的液面破裂了，嘶嘶作响，火花四溅，液体变成了鲜艳的蓝色，一看便知有毒

虫尾巴在呜咽。他从斗篷里抽出一把又长又薄、银光闪闪的匕首。他的声音一下子变成了极度恐惧的抽泣

小矮星彼得“仆人.……的肉………自──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他伸出右手───那儿是少一根手指的那只手，然后用左手紧紧攥住匕首，朝右手挥去

格罗里娅立马闭上眼睛，却阻挡不了那穿透夜空的惨叫直刺进格罗里娅体内，就好像她也被匕首刺中了一样。她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听见了虫尾巴痛苦的喘息，接着是令人恶心的扑通一声，什么东西被扔进了坩埚。格罗里娅不愿去看……但是药水变成了火红色，强光射进格罗里娅紧闭的眼帘……虫尾巴在痛苦地喘息和呻吟

小矮星彼得“仇───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

哈利绝望地挣扎，想挣脱捆绑他的绳索，但匕首尖刺进了他的臂弯，鲜血顺着撕破的袍袖淌下。仍在痛苦喘息的虫尾巴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放在哈利的伤口旁，少量鲜血流到了瓶里

虫尾巴拿着哈利的血摇摇晃晃地走向坩埚，把血倒了进去。坩埚中的液体立刻变成了炫目的白色。虫尾巴完成了任务，跪倒在坩埚旁，身子一歪，瘫在地上，捧着自己流血的断臂喘息、抽泣

坩埚快要沸腾了，钻石般的火星向四外飞溅，如此明亮耀眼，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天鹅绒般的颜色

突然，坩埚上的火星熄灭了。一股白色蒸气从坩埚里升腾起来，掩去了格罗里娅面前的一切。她只能见到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接着，透过眼前的白雾，她看到坩埚中缓缓升起一个男人的黑色身形，又高又瘦，像一具骷髅

伏地魔“给我穿上袍子。”

那个冷酷尖厉的声音在蒸气后面说。虫尾巴抽泣着、呻吟着，仍护着他的残臂，慌忙从地上抓起裹包袱的黑色长袍，站起来，用一只手把它套到主人的头上

男人跨出坩埚，格罗里娅此时不想看见他───她无法相信，那个放狠话都透露着帅气的未来黑魔王汤姆·里德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比骷髅还要苍白的面孔，两只大眼睛红通通的，鼻子像蛇鼻一样扁平，鼻孔是两条细缝……

伏地魔“你要为你脑袋里所想的付出些小惩罚，里娅。”

伏地魔没有看格罗里娅，他在检查自己的身体。他的手像苍白的大蜘蛛，细长苍白的手指抚摸着胸口、手臂、脸庞;那双红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更亮，瞳仁是两条缝，如同猫眼。他举起双手，活动着手指，表情欣喜若狂，毫不理会倒在地上流血抽搐的虫尾巴，也不理会那条大蛇

大蛇不知何时游到了格罗里娅身边，咝咝地围着她打转。伏地魔把长得出奇的手指插进一个很深的口袋里，抽出一根魔杖。他把魔杖也轻轻抚摸了一遍，然后举起魔杖指着虫尾巴，把他从地面拎起，扔向哈利被绑的那块墓碑。虫尾巴跌落在墓碑旁，瘫在那里哭泣。伏地魔把鲜红的眼睛转向哈利，发出一声冷酷而尖厉的阴笑

包裹着虫尾巴断臂的袍子已经被血浸透

小矮星彼得“主人…”

虫尾巴哽咽地说

小矮星彼得“主人……您答应过……您答应过的……”

伏地魔“伸出手臂。”

伏地魔懒洋洋地说

小矮星彼得“oh，主人…谢谢您，主人……”

他伸出血淋淋的断臂，但伏地魔又冷笑一声

伏地魔“不是这只，虫尾巴。”

小矮星彼得“主人，求求您……求求您…”

伏地魔弯下身，拉起虫尾巴的左臂，把他的衣袖捋到胳膊肘上。格罗里娅看到那处皮肤上有个东西，是黑魔标记。伏地魔仔细端详着它，全然不理会虫尾巴无法控制的抽泣

伏地魔“它又出现了。”

他轻声说

伏地魔“他们都会注意到的……现在，我们会看到……我们会知道……”

他把长长的、苍白的食指按在虫尾巴的胳膊上

虫尾巴又发出一声哀号。伏地魔把手指从虫尾巴的印记上拿开，格罗里娅看见印记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伏地魔脸上露出残酷的得意神情。他直起腰，把头一扬，扫视着黑暗的墓地

伏地魔“在感觉到它之后，有多少人有胆量回来?”

他喃喃道，发光的红眼睛盯着天上的星星

伏地魔“又有多少人会愚蠢地不来?”

他开始在格罗里娅、哈利和虫尾巴面前来回踱步，不时扫视着墓地。大约一分钟后，他的视线又落到哈利身上，蛇脸扭曲起来，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

伏地魔“哈利·波特，你正站在我父亲的尸骨上。”

他轻轻地嘶声说

伏地魔“他是一个麻瓜加笨蛋……就像你的亲妈一样。但他们都有用处，是不是?你小的时候，你妈妈为保护你而死……我杀死了我父亲，你看，他死后派上了多大用场……”

伏地魔又笑了起来。他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扫视着四周，大蛇仍然缠绕在格罗里娅身上

伏地魔“看到山坡上那座房子了吗，波特?我父亲在那儿住过。我母亲是个巫师，住在这个村子里，爱上了我父亲。可当她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他抛弃了她……我父亲不喜欢魔法…… 他离开了我母亲，回到他的麻瓜父母身边，那时我还没有出生，波特。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在麻瓜孤儿院长大……但我发誓要找到我父亲…….我向他报了仇，那个给了我跟他同样名字的傻瓜……汤姆·里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