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巴缓缓停靠在竟天公诚楼下。车门打开，实习生们拖着行李而下，带着旅途的倦意互道晚安，三三两两散去。
黄凯“明昊，我上去拿点东西，等会儿一起回？”
胡明昊“好，你先去。”
胡明昊的目光却紧紧追随着那个正准备拉着行李箱离开的身影。
就在沈知微转身之际，胡明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点开微信，看到了自己下车前发出的那条消息：
【胡明昊】：知微，下车以后，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他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等待宣判。他看着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时隐时现，心也随之起伏不定。终于，一个简单的字跳了出来：
【沈知微】：好。
他立刻回复：“楼下等你。” 然后飞快地将自己的行李箱塞进楼下大厅的角落。
沈知微看到那个“好”字时，心头也是一紧。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她把行李箱推到许文婷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知微“文婷，帮我带回去吧，谢谢。”
许文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等待的胡明昊，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
许文婷“好好谈。”
沈知微“嗯”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外。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站定。目光短暂交汇，却又都飞快地移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尴尬和沉重。没有寒暄，没有问去哪。
胡明昊沉默地迈开步子，沈知微默默地跟上。他们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走着，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最终又来到了那个烤肉店附近的小公园。
夜晚的公园格外寂静，只有草丛里秋虫的低鸣和远处马路的车流声。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在月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树下的那张长椅空荡荡的，像在等待着什么。
沈知微停下脚步，望着那张椅子，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沈知微“胡明昊，去那里坐着聊聊吧。”
这似乎是她今晚对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胡明昊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
胡明昊“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长椅旁，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坐下。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勾勒出两人沉默的侧影。沈知微微微仰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却清冷的圆月。
胡明昊则深深地低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他需要整理纷乱的思绪，更需要鼓起勇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终于，胡明昊深吸一口气，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困惑、委屈，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求证。
胡明昊“为什么那天聚餐完了以后，你就开始…疏远我？”
胡明昊“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他努力回忆着聚餐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那个可能触怒她的点，却一无所获。课题六的忙碌更让他无暇深究，此刻的疑问积压已久，终于问出口。
沈知微的心像是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她缓缓转过头，迎上胡明昊的视线。月光下，他英俊的脸上那份毫不掩饰的失落和困惑，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她迟疑了片刻，组织着语言，声音比平时更轻，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清晰。
沈知微“胡明昊那天回到酒店，文婷和我聊了一些她的观察。我承认，这两日我的状态确实受到了影响，一直在反复思考她的话。”
沈知微“我在想，如果只是文婷想多了，误会了，那我这两天的态度，确实很莫名其妙，也很抱歉，我应该向你道歉。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胡明昊的眼睛。
沈知微“但是，在道歉之前，我需要先向你求证一件事。一件文婷问过我的事。所以，胡明昊，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吗？”
胡明昊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看着沈知微郑重的表情，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紧。
胡明昊“你问。我一定说实话。”
沈知微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作为一个习惯了在法庭上逻辑清晰、言辞犀利的法律人，此刻问出这个问题，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艰难。
但成年人的世界，有些问题终究需要直面。与其让猜疑和疏远继续，不如求得一个明确的答案。
沈知微“胡明昊，你是否有那么一瞬间，对我产生过超出朋友或搭档界限的…喜欢？”
问题终于问出口。想象中的千斤重担并未压下，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她紧紧盯着胡明昊的眼睛，屏住了呼吸。
内心深处，她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不合时宜的期盼。期盼他能像往常一样，露出那对虎牙，佯装生气地骂她一句“想太多”。
这样，一切都能回到原点，她只需要为这两天的疏离道歉就好。
胡明昊的表情凝固了，他眼中的惊愕、被戳破心事的窘迫。他没有立刻否认，没有开玩笑。
在沈知微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注视下，胡明昊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
胡明昊“…是。”
一个清晰的、没有任何歧义的“是”字，精准地击中了沈知微的心脏。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是真的？不是文婷的错觉，也不是自己的臆想。
胡明昊似乎也被自己这个坦白的“是”字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抬起头，不再闪躲，那双总是充满阳光和力量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坦诚，直直地望进沈知微的眼底。
那眼神纯粹而炽热，没有一丝作伪的可能。
胡明昊“我喜欢你，沈知微。不是一瞬间，是…很久了。”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的告白，让沈知微彻底失去了反应。她设想过他可能承认，却没想过会如此直接。她看着他，嘴唇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胡明昊看着她怔忡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他以为她的沉默是抗拒，是困扰。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克制。
胡明昊“如果我的这份喜欢，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造成了你的困扰，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我会…保持距离。”
“不会缠着你了”…“保持距离”…
一阵尖锐的、陌生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这疼痛来得如此猛烈，让她几乎窒息。是因为即将失去这份真挚的喜欢？还是因为可能永远失去胡明昊这个重要朋友带来的巨大失落？
她一时分不清。她只知道，听到他说要“保持距离”，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难受得厉害。
胡明昊看着沈知微骤然变化的脸色，那瞬间的苍白和眼中闪过的痛色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这让他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祈求。
胡明昊“沈知微能告诉我一个原因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你单纯地不喜欢我这个人？”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死心，或者…能让他明白该如何努力的答案。
沈知微被他话语里的卑微和自我否定刺痛了。在她心里，胡明昊是那么优秀、耀眼的存在，绝不该因为一份感情而如此看轻自己。
沈知微“不是你不够好。你很好，真的。在所有的实习生里，你的实力、你的努力、你的为人，都是顶尖的。”
沈知微“我只是没有勇气再去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而且我们之间，你比我小还在求学阶段，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性。”
胡明昊“小？”
胡明昊“我只比你小一岁，严格算起来只有半年多。这算什么差距？沈知微，未来是充满不确定性，但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两个人一起去面对，一起去创造！”
胡明昊“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试着靠近你、了解你、也让你了解我的机会？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他的声音充满了真诚和渴望，像一团火，试图融化沈知微心中的坚冰。
沈知微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炽热、带着孤注一掷勇气的男孩。他和记忆里那个只靠脸吸引她、最终却背叛她的前男友是如此不同。
胡明昊的喜欢，是藏在日常点滴的关心里，是体现在并肩作战的默契中，是此刻不加掩饰的真诚和执着。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