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临（3）

可是池鸢那眼睛里的坚韧顽强却从没变过。沈清华又仿佛回到了那年，那个冬天。

雪不要命的下着，整个鹤临像是要被白色包围，路上的行人却也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倒是包裹的衣物更多，脚步更加匆匆。毕竟这样的大冷天，谁都有不愿意在外边儿晃悠。

沈清华是弄堂里才搬来没多久的新住户，不过弄堂里的人热情，关系倒也熟了起来。

沈清华就是在这时候见到池鸢的，那时候小小的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吸着鼻涕在弄堂里走着，沈清华还正纳闷儿呢，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小的孩子，爸妈怎么养的？

“哎，作孽诶…”

身旁一起晾衣的张婶口中是满满的叹息，沈清华略疑惑的转过头，不过她没开口。

但是很显然，弄堂女人本着什么都得分享的原则，倒也让大家都没秘密，沈清华也正因为如此，不开口，等着张婶自己说下去。

“这孩子命苦啊，爸妈欠了高利贷到处躲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在家，她呀，就算是弄堂里大家的孩子了，平时看着可怜大家也都一直接济着，也没别的大问题。”

张婶抖了抖衣服上的水，一边搭上晾衣杆，一边继续说道。

“可今年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弄堂里大家也都确实自身难保，这孩子…哎，也没个暖和衣裳穿…真是作孽啊作孽…”

这倒也可以说明为什么这么冷还穿如此单薄，倒也不是弄堂里大家不愿意帮，以往肯定都是没少接济的，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年格外吓人的寒冬让本就不富裕的弄堂大家更是自身难保，又如何接济别人呢？

张婶晾完衣裳便回自己屋子了，只是走之前也一直叹息着，想来是真的为这个小孩感到担心。

说来也奇怪，弄堂里大家都穷，却都是重情重义的善良之人。人呐，或许越往高处爬，越没有心吧。

沈清华也甩了甩棉裤，将水抖掉，搭上晾衣杆，眼神复杂地往那小孩走过的方向看了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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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小孩，过来，来这里。”

沈清华对着单薄的池鸢招了招手，她只知她是个可怜的小孩，其他的一概不知，连名字亦是。

小池鸢吸了吸鼻涕，有些疑惑的抬头望向这个面生的阿姨，她好像从没在弄堂里看见过这个阿姨呢？

“我叫沈清华，是才搬来不久的。”

就像是读懂了池鸢的眼神想法一样，沈清华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池鸢…”

“我知道，小孩。”

面前的小姑娘又是一副疑惑却又懦懦的样子，再加上冻得红红的小脸蛋，让人格外想要搂紧在怀里抱住。

沈清华拿出个大袋子递给她，里面装的都是些厚衣服厚棉被。

“冬天不好过，拿着吧。”

“一定，照顾好自己。”

沈清华像是想起了什么，紧紧盯着池鸢，炽热的目光让小池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还活着…”

沈清华呢喃着池鸢听不懂的话，可她可以感受到这个姓沈的阿姨是好人，并且现在很伤心。

“阿姨，别伤心了，我给阿姨吃糖，这是妈妈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吃，妈妈说，难过的话，吃糖就好了。”

小小的池鸢眼睛里闪着某种光，而接过那颗糖的沈清华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再然后，将她拥进怀里。

在池鸢看不见的背后，泪水大颗大颗在掉，然后，将那糖剥开放进嘴里。

“小鸢说的没错呢…吃糖……吃糖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