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奇怪了,他又复活了?!
这件事是毫无疑问的,太久不见光亮的眼睛里被一层水雾覆盖,新鲜的空气,温热的肌肤,可见的家具帷帐色彩,无一不告诉他,他脱离了那压抑诡谲的环境。
视线下移到掌心,从骨骼和大小来看,这应该是位不足十岁的孩童,那他是夺舍还是献舍?又是谁把他放了出来?
门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金光瑶迅速寻找屋内可当武器使用的东西,瞥见屏风后的瑶琴时,身体不由僵硬。
这把瑶琴太过熟悉,但它不应该在这儿。在很多年前,它就被母亲亲手毁了才是。
吱嘎——
金光瑶将梳妆台上的剪刀藏在身后,警惕地望向来人。
怎么会!
一瞬间,那些被遗忘的记忆迫不及待地涌入脑海,爆炸似的信息量让他头痛欲裂。
“阿瑶,你醒了啊,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紫色衣服的女子把手中的托盘放下,关切地摸上小孩的额头。
金光瑶条件反射地挂起笑容,藏在发间的冷汗顺着脖颈滑下,他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思姨,我没事。”
是熟人呐。上辈子揭穿他的人之一,思思。
真是好久不见。
阿瑶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思思有些心疼,还是温声提醒道:“诗诗姐还在休息,方才青姨她们已经把她带回来给大夫瞧过了,像我们这样的在世俗里沉沦也就罢了,阿瑶你别掺和进来。”
“我知道的。”金光瑶,不,孟瑶微微点头,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说来可笑,当时想着无论是谁出来帮帮阿娘都好,结果回来的,竟然是自己吗?
思思的神情有些复杂:“我其实还是有点羡慕诗诗姐的,她在这世界上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们以后死后不过一捧黄土,无儿无女无依无靠,或许能够在容颜老去前赚够赎身的钱,这一辈子也就没其他诉求了。”
“诗诗姐不一样,她有寄托,有念想。人活着,图的不就是这一口气儿嘛。她有时候确实偏执了些,比如在等你父亲这件事上,她不是不知道事实,只是这念想破了,人也就垮了。”
“阿瑶,你母亲很爱你,今日她让你走,是为了你好,你要相信她,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你也心疼心疼她,以后那些话,别在她面前说了,乖啊。”
“我记住了。”孟瑶现在除了烦躁就只剩下无奈,孟诗爱他是毋庸置疑的。明明已经攒够了赎身的钱,却几乎全拿了出来供他念书学手艺。为了不让他受影响,单独租了一个离楼里远一些的屋子,平日根本不允许他接近那里。
孟诗在那里挨了不少羞辱和打骂,大部分原因归结于他,自从怀有身孕后,孟诗不顾楼里妈妈反对强行把他生了下来,此后卖艺不卖身。
一个青楼的妓子,这般作态只会让人觉得假清高,更别提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头牌。
孟诗这一辈子都没为自己活过,她以为让孟瑶学了富家公子都学的知识就能和他们一样,她怕拖累了孟瑶,连临终前想的都是让他认祖归宗不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