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
相信我，还来得及。
“他们把罪恶揽在身上，试图为对方开罪”
1.
平常一样的上学，平常一样的放学。今天看到一句话，说：你要允许有些人拥有比较的安静的青春。比如，你要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他这样的人，拥有被禁声的青春。
曲折的楼梯，又长又陡，长阶上我向下，他的眼睛低着。又看到他了。他好像就是那种，安静的男孩子。
但这次，和之前不同，他干净的衣服上多了和我一样的不和谐的东西。怎么会！我以为，我受这样的罪够了。一地的书，脏了的书包，挂彩的脸。
可我又拿什么去帮他呢。果然。夏达他们一群人。
“哟，刘耀文啊，昨天你爸和你妈打架啦？哈哈哈哈，你这伤，不会也是你爸打的吧，呀，文哥，不行蛮，挂了一身彩啊。哈哈哈哈。”
“咱文哥要面子的，不要这么说，这伤啊，估计是上次我们送他的礼吧，这不是还没享受完吗，是不是啊，文哥。”
我其实是习惯了他们这么挖苦我的，这一点事都瞒不住地十尺巷子里，我家那点破事啊，都知道，随便吧。
他们说的伤，的确是他们上次留的。我只是听不得他们说我妈，不然，我才不会找死和他们一群人打架。
四周也有来来往往的人，可是，谁说旁观者都会伸出援手，依我看就是因为这些人，他们才会这么猖狂。
“行了，今天是好日子，去吃点好的。哎，文哥，下次见啊。”
他们过完嘴瘾挥挥手走了。果然，他们今天是打了赢架的，不然怎么会只笑我，忽视地上还没爬起来的人。
我走的很慢，等他们走远了，我才下完楼梯。
“你没事吧。”
我蹲下来帮他捡，我猜，他也听到了刚刚那群人说我的话，我问他他不答，我也就没问了。
我现在都是双脚深陷泥潭的人，没办法拯救谁。我帮他捡好书，就准备走了，他没说谢谢，我也没期待。
我刚准备往前走，他没一会儿跟上来，给了我一张纸条。‘做我的朋友好吗？我们一起走以后。’
纸条？这个方式有点新颖。
“不好。”我不能答应，我自己都顾不上，更何况还多一个。
他没有反应。他指了指他的耳朵，我才注意到，他带了人工耳蜗，电视广告上放的那种。
他听不见啊。怪不得。他给了我一支笔，让我写。
不好。我的字写的丑，但也能看，他看我写的字，皱了皱眉。
把纸揣进口袋，对我笑了笑，然后和我挥挥手，就自己走了。
但我发现，他好像和我顺路。这次换我追上去，拍拍他，指指他的口袋，他又掏出纸条，一脸疑问看我。
我夺过来，从书包翻出只笔，写了几个字递给他。‘算了，顺路，一起吧。’
他看完之后，又看看我，笑了笑，然后，我们一起走。我老是想和他说话，又想到他可能听不见，只能把话吞下去，真是有点麻烦。
走了一会儿，他拉拉我，指指那边的房子，我懂了，他到了。
我我指指我自己，慢慢说“你到了的话，我先走了。”
他认真地看着我，试图看懂我的口型。
然后他拉着我，往他家走，我想拒绝，但他一直抓着我。他妈妈开的门，看我都受伤了，就让我处理伤口，还给了我创口贴，谢谢我送他儿子回家。
阿姨叫他亚轩。
阿姨留我吃饭，这还真是个好家庭。我回绝了，刚想走，阿姨又喊我，然后他跑出来，给了我一张写的满满的便签纸，笑眯眯的和我挥手。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就不适合笑，家庭原因吧。我逛回家的路上，看了一下他给我的便签。字写得很急，但是字还是很好看。
他叫宋亚轩啊，三班的，没见过。他的人工耳蜗刚刚我遇见他之前被人撞掉了，然后好像是坏了，听不见。还和我说抱歉。真是有礼貌。
他还说，很高兴认识我。还问我明天可不以告诉他我的名字。当然可以。
于是，我写了人生中第一张慢慢的纸条，用我最好看的字。准确来说，我写了好多张。真是不容易。
2.
你好，我叫刘耀文，你叫宋亚轩对吧。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啊，你说我们以后一起回家，可以吧，但是，我有件事和你商量。就是，我们每次在今天见的地方见吧，你可以再往前走一点，那里有个小卖部，在那安全一点，然后，你也看到了，我有时候不免受伤或者怎么样，所以，在学校还是点找当做不认识，放学后你看见我来，也不要着急和我打招呼，可以吗？等我叫你。然后，等我十分钟，多了就不要等了，先走。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还是不要一起了。就这样。对了，我是四班的。
因为我早上想给他我写的纸条，我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妈妈还没起，我煮了早饭，给我妈留了纸条就走了。
我爸的拘留还没到时间，他这几天也不会回来。十天呢。怎么不关个十年呢。
他果然在等我一起上学，起得真早。阿姨在院子里，他在门口。看到我，然后朝我走。我们并肩走，我在想我要怎么给他纸条，有点紧张。
再往前，就是昨天我们见到的地方了，我停下来看着他，把东西塞给他，就跑了。跑到学校门口，我才停下来，我从来没这么早来过学校，门口没什么么人。
我朝宋亚轩来的方向望，来了。他看起来挺高兴的，那就好。
那天放学，我第一个跑出班，可能是跑得快吧，没遇到夏达他们。我坐在小卖部门口，没一会儿就看到宋亚轩。他也看到我了。
我们没有像早上一样一起走，而是一前一后，他踩着我的影子。
“宋亚轩？”我叫他。
“怎么了？”他跑了两步跟上我，眼睛亮亮的，声音很好听。
“早上，我今天难得起的这么早，你以后就不用等我，然后，纸条看了吧，你同意吧。”
“嗯，谢谢你啊，刘耀文。”
“不用。”因为我知道，不是每天都会这么平静的。
我们一起走了三天了，第四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夏达他们笑眯眯的拉着他来堵我，我当时真的很无力，因为他们取了他的耳蜗，他什么都听不见。
也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的还是怎么了，我不反抗，他们就拉着宋亚轩看着，我还手，他们就朝他动手。
没办法，到最后，我一身伤，他还好，至少没青没肿。我这算是保护到他了吧。
我不敢想，下一次，会不会是反过来的。更麻烦的是，我那个爸，要回来了。
在他回来之前，我带宋亚轩回去过一次，让我妈也知道，我也可以交到朋友，她不用太担心我。说实在的，这个家和我唯一的联系，只有我妈了吧。
她不怎么在家，但只要回来碰巧我爸又喝了酒，那就肯定少不了吵嘴打架。我习惯啦。明天我爸就要回来了，我妈说她要走了，等过段时间再回来。“好。妈。”
晚上放学后，我和宋亚轩换了一条路走，宋亚轩到了以后，我又回到小路的巷子里，不想回家。
然后第二天中午，我爸回来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完，也懒得和他说话。他看我妈不在，骂骂咧咧说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哎，喝酒去了吧。
我又进了小巷子，但没走一会儿，我就感觉有人跟着我，在走着走着，夏达。只有他。我感觉应该不至于打不过他一个人，就停下来，面对面的对峙，总要来的。
“刘耀文，怎么，和你那白白净净的朋友闹矛盾了？一个人啊。”
“你有事吗？你有事冲我就好了，带他算什么？”
他往前上，我也懒得躲，靠在墙上，反正不就是打一架。
“呦，想保护他啊。你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吧。我本来呢，也没想带上他的，可你们老是一起，我不找他麻烦，怎么忍得住呢？”
他还在靠近。
“到底怎么样？”
我真是忍不了他总是这么和我说话，我们之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矛盾，他老是看不惯我。
“怎么样，你这种人就该一个人，你，不该有朋友。你该和我一起，你知道吗？”
我第一次主动和人打架，是和他，现在，还是和他。
和他一样？和他一起烂这在这巷子吗？
这一架打得的，也许夏达也没想到我会下死手，几拳打下来，他遭不住就跑了。
3.
第二天，我和宋亚轩简单的说了一下，他没回答我，然后，他拉住我，拿下了他的耳蜗。
凑近我和我说“晚上十点我们去一趟学校后面的山里吧，你来我家找我，我现在听不到，所以，我默认你答应了。”
然后他就走了，边走边又戴上耳蜗。我不知道，他这个反应的意思。
这次放学，我没看到他在等我，我回了趟家就提前去了他说的地方，树，还有一个人。两个人。
什么情况？宋亚轩。夏达。
我没办法想象。宋亚轩靠在树上看着夏达，夏达手脚被绑了，倒在地上。夏达看到我了，“刘耀文，你看到了没，刘耀文。”
还想继续说的，宋亚轩一脚踹到他的腹部，他吃痛就把话收回了，取而代之的是惨叫。
宋亚轩的眼睛里，充满了戾气，看得我一愣。
他看着我笑，他好久没这么笑了，上次是我答应和他一起走。笑的有点吓人。
“宋亚轩，这什么情况？现在还早，我要是十点来，这会发生什么啊？”我尽量保持镇定，好像我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一样。
“不会怎样啊，你先回去，到了时间你再回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的语气很难听出情绪，但是，我知道，他想我走。
“好，我先走。夏达，晚点见。”我往回走，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阿姨，亚轩在家吗？”
“在啊，你去房间找他？亚轩！”
“阿姨，不用，我去找他。打扰了。”
他明明不在家。
我在他的房间里坐着，阿姨来敲门，我应了，让阿姨不要起疑，我知道，这样可以帮到他。
事情越来越奇怪，可是我相信，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十点了，我来这三个多小时了。
我走出房间，和阿姨说话，她在房间，我不知道，我现在去找宋亚轩，什么时候回来。
和她扯谎，说让亚轩陪我走一截，还假装他已经走出了门，阿姨没多问，让我们小心。
哪有我们，只有我。
我跑到后山，只剩宋亚轩在哪里。四周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宋亚轩只是说“好了，现在都好了。”
我问他话，他也不答。他抬我的手，我摸到他没带耳蜗。
他又说“以后，我们还是一起回家。”
然后就拉我往回走。
之后的很多天，我都没有再见到夏达。我也没问。只是感觉，宋亚轩最近，好像很开心。
然后，我就收到了，夏达被警察拘留了的消息。
和我想的一样。我们之间，已经不是普通的一起上下学的同学了。
我们总想相互拯救。
“刘耀文，不带耳蜗我也能听到你说话，因为，你的一句一起吧，就好像在说天会亮的，你有我。然后你护我，完全不退让，那么，我也感受得到来自你的勇气，点亮自己的同时，也点亮你。”
“刘耀文，如果我想杀了他，想夏达死，你会怎么样？”
“我帮你放火啊，毁掉证据。然后说是我杀的。”
“为什么啊？”
“因为明天可以看到太阳。你不会想杀他。或者说，我想为你开罪，而你，恰巧你想把所有罪揽到你身上。宋亚轩，明天见。”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