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许墨第一次为人鱼换药时,曾硬着头皮动用过麻药和拘束装置。可当针尖逼近的刹那,他看见人鱼在铁链中剧烈挣扎,那双湖泊蓝的眼眸中写满惊惧——那一刻,许墨心头猛地一抽,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此后他撤走了所有器械,再未使用任何强制手段。
自第二次换药起,他选择了毫无防护的靠近。利爪划破皮肤的疼痛没有让他退却,反而一次次走近,一次次伸手。伤痕渐渐成为信任的代价,也成为某种无声理解的开始。
如今是最后一次换药。人鱼静默地倚在池边,胸前那道狰狞的贯穿伤已淡化成一道浅粉色疤痕。当许墨拿着药膏走近时,它微微侧首,湿漉的金色长发如流动的鎏金般披散在肩头。水光映照着他立体深邃的面部轮廓,挺拔的鼻梁与清晰的下颌线勾勒出宛若神祇的完美侧影。那双湖泊蓝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许墨的动作,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却不再有最初的戒备。
许墨专注地上药,动作轻柔而熟练。结束时,他正要转身,手腕却蓦地一凉——是人鱼伸手拉住了他。那一瞬仿佛被拉长,许墨回头,正对上它仿佛突然惊醒的眼神。它迅速缩回手,别过脸去,恢复了一贯的疏离。许墨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它一眼,沉默离去。
待沈怡然注满水池,许墨照例投喂活鱼。人鱼优雅地捕食,再未看向许墨,仿佛方才的触碰只是偶然。
然而夜深之后,许墨却陷入一段潮湿而矛盾的梦境。人鱼将他困在身下,冰凉的鳞片擦过皮肤,鱼尾强势地挤进他双腿之间。那双深海般的眼眸紧紧锁着他,许墨感到一阵燥热自体内升起,双腿虚软得像溺水之后。人鱼的尾鳍若有似无地撩起他的衣角,在腰间游移,带起细密的战栗。可它最终只是伸手,极轻地抚过他的唇。
许墨从梦中惊醒,胸口仍残留着梦境的余韵。就在同一时刻,实验室的观测舱内,一直静悬于水中央的人鱼倏然睁开了双眼。淡金色的长发随着水波轻轻拂动,露出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容。那双湖泊蓝的眼眸在幽暗的水中显得格外明亮,正凝视着某个方向——而那正是许墨宿舍所在的位置。
第二天清晨,许墨被研究基地尖锐的警报声惊醒。他匆忙披上外套,随着慌乱的人流向实验室方向奔去。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当他冲到实验室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研究人员们浑身湿透,狼狈地趴在地上呻吟,而人鱼正静静地立在破碎的观测舱前。它身后的金属墙被暴力打穿,冷风呼啸着灌入实验室。许墨不自觉地收紧外套,就在这时,人鱼转头看向他——那双湖泊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随即纵身一跃,消失在深海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谢谢夹谷初柳的一朵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