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凌不疑,少年将军,新帝义子,天不怕,地不怕,满腹家族血海深仇。
在遇到程少商后,他的生命轨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回思旧事,凌觉得少商是深爱着她的少年将军的。他们是同类人,虽然表面上,他们总因为各种分歧割裂。
如果再走一遭的话,她想尽可能地消弭双方的裂隙,活得更加洒脱坦然,无愧于心,无愧于他们的爱情。
寨子中,匪徒已被凌不疑派兵消灭,但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他受伤了,还是严重的枪伤。
“少主公一天一夜未休整,为救骅县百姓,又辗转来你们这儿,伤口都未及时处理……”护卫无不心疼地嗔怪道。
去除中衣,男人露出贲鼓的上半幅轮廓来,冬日清冷的堂内光线惨淡淡的笼在他身上,冲淡方才冷厉肃杀的气势。
位于肩胛骨附近处,有一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
凌凑近看,只见血窟窿中有一枚锈迹斑斑的箭矢没入其中,身前身后各露出少许,斑驳血污叫人触目惊心。
铁箭若稍改方向,定会伤到胸口要害,可谓侥幸之极。
凌只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于不经意间悄悄压下了心头的惧意。
天知道这伤有多痛。
随行军医犯了难:“如今箭头只露出肌肤寸余,若要取出,势必需割开伤口。”
凌不疑不假思索地命令道:“那便切。”
“那不成,小的不会缝合伤口,且伤口出血量大,恐后患无穷,恕在下无能为力。”
此处偏远寨子,即便是再寻名医,也赶不及伤口恶化的可能。
“我有一法子,可否一试。”凌摩挲着颈上珠链,打定了主意。
一屋子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只有凌不疑毫不犹疑地应下:“好!”
坚定的眸子里似带着某种期待。
凌扯下珠链,将珠串悉数收纳好,指尖捻着细弦,款款向前,跪坐在男人面前。
“这是少商弦,不是普通的绳子,非常结实。”她试图解释给他听。
“少商?你的名字便由此而来?”他的神情沉着,眼底并无半点慌张,看着她的时候,甚至想轻松下紧张的氛围。
“是,将军,我要开始了。”
凌抬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好,就劳烦程娘子了。”
护卫们下意识围拢过来。
这一次算是他们靠得最近的一次。
两人的信任都维系在纤细的少商弦上,且凌不疑的神情显得更为果敢些,仿佛那箭矢不在自己的身上。
又或者是庆幸,因为这个伤,他可以理所应当地留下来,和她说说话。
箭矢在皮肉间松动了几分,凌一鼓作气,将其拽拉出来。
暗黑的鲜血涌了出来,纵使是他凌不疑,也是凡人之身,巨大的痛苦让他冷汗直流,青筋突起。
凌握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一定很疼吧。”
男人颤巍巍地睁开双眸,视线里就是少女担忧的脸庞,苦痛仿佛瞬间抽去了不少。
“你的手也疼吧。”
“我不疼!”
“那就好。”
“一点也不好!将军好好养伤才是。”
虽然他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但凌更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感激和关心,在他们相处的伊始,就可以坦然地对待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