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乍寒,夜晚的庭院里显得有点清冷,群星闪烁,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窗户外的树梢。
烛火将她纤细的影子投到素白的墙壁上,一阵春风轻轻的吹进来,摇动着身影,左右晃动,有种说不出的诡谲。
莲房问道:“女公子,要休息吗?”
凌摇了摇头,道:“我还不困。就再待一会吧。”
这样静谧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何昭君要回来了。
寒食节那日后,她和楼垚的传闻总算消停了不少,何昭君这一回来,在都城又掀起轩然大波。
她是与肖世子定亲后前往雍王属地的,但归来时,却成了被雍王屠尽何家忠烈的遗孤。
圣上为护住何家血脉,特指婚何昭君与楼垚,再续前缘。
这对凌来说是件大好事,只是提到楼垚,都城里总有些人不想让她好过,变着法子编排杜撰他们。
再之楼垚寻死觅活地抗拒,流言越传越难听。
定亲这日,她被何昭君特别叫到一边。
凌本不想来,但不来倒显得她真隐瞒了什么了。
“我知道你和楼垚是清白的,”谁知一上来,昔日娇蛮无理的何昭君竟是言之凿凿,一副完全信任她的模样,
“一个女子爱慕心仪的男人时是什么样子,我非常清楚,可是我方才看你看向楼垚时,眼睛里有丝毫的感情,半点起伏都没有。”
凌苦笑:“谢谢何娘子,也祝你和楼垚携手相依,共享幸福。”
何昭君不为所动:“因为爱慕被迷失了心窍,我为此几乎失去了所有家人,我不需要幸福,只要弟弟能平安长大,重振何家,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和楼垚携手相依的。”
凌并不赞同,但何家刚遭劫难,劝人不如先理解人:“明朝又有明朝事,今日是个好日子,少商在此祝福你和楼二公子了。”
“我不是危言耸听,程娘子,听我一句,男子的甜言蜜语千万不要轻易相信,隔着皮囊,你很难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切记谨慎。”
说话间,她浑身颤抖,看来肖世子给她造成的痛苦一时无法消弭。
但她的话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凌冥想时,不经意间走到楼家一处静谧的林子前。
一道道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了下来,形成了无数光亮的碎片,勾勒着一戎装男子英武的轮廓,犹如神祗。
凌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生怕一个疏漏,惊扰了他和他的遥想。
微风轻轻拂过,头顶的树林之中不断传来一阵阵沙拉沙拉的响声,惊起鸟儿腾飞,发出清脆的鸣叫。
“程娘子。”凌不疑收回了遥想,看到她时,似乎没有一丝惊讶。
凌上前,行礼道:“抱歉,打扰凌将军了。”
“正巧,我在想的就是程娘子的事。”
“我的事?”
“是,来时前,圣上已拟诏,嘉奖于你,回府后,即可宣读诏书。”
“可这好端端的,嘉奖我作何?”
“因为桦县。”望着她的目光幽邃,仿佛透过她的瞳仁将发生在桦县的一幕幕全都罗织起来。
凌心口一颤,嗫嚅道:“那为何不早些嘉奖,我都回来那么久了……”
“抱歉,此事我本应早些上报。”
凌一怔,忍不住笑起来:“嘉奖那么好的事,早晚拿都是拿,谢谢凌将军告知我这个好消息。”
要不堵住这话题,人家说不准得解释诏书的由来了。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