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秋末的林子寒气浸骨，天天叼着刚捕获的野山羊幼崽往回赶，黄色皮毛上沾着泥污

为制服这只挣扎的猎物，她的后腿被羊角划开一道血口，此刻正隐隐作痛。

还没走出半里地，身后突然传来狼嗥，尖锐得像冰碴扎进骨头。猛地回头，陌可带着七八只狼已堵住去路，灰蓝色的身影在树影里晃动，臀后那圈断尾疤痕格外刺眼。

“叛徒。”陌可低伏身体，牙缝里挤出声音，“上次让你跑了，这次……”

话音未落，天天已丢下猎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陌可，右肩却被侧面扑来的狼狠狠咬住，剧痛瞬间炸开，皮毛下的肌肉像被撕裂。她忍痛甩头撞开那只狼，刚想突围，另一只狼的利爪又扫过她的脊背，带起一串血珠。

天天感到惊讶，狼群这次似乎做足了准备，她可能被跟了一路了

“还想着咬死我呢，也不管管自己？”陌可一步步逼近，断尾处的疤痕因愤怒而抽搐

“当时你帮那死人打我们的狠劲呢？”

天天咬着牙，脊背上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她突然意识到这群狼是奔着取她性命来的，尤其是陌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形势不利，她眼底飘摇的杀意顿时压了回去

逃，必须逃——莱德还在等她回去，招风说不定正算着她归程的时间，还有阿奇，那个总感觉不太正经的家伙……绝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她舔了舔嘴角的血

“…有种，你今天就弄死我”

眼角瞥见右侧那片藤蔓缠绕的杂木林，那里树影浓密，或许能借着复杂地形甩开追兵。她忍着剧痛朝那边冲去，故意把速度压得更慢，让狼群看见她滴血的脊背和踉跄的步伐——得让他们觉得，她已是强弩之末，才能放松警惕。

“追！别让她钻进林子耍花样！”

陌可怒吼着领头追赶，断尾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涌

刚冲进林子边缘，最前的狼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前腿被什么东西死死钳住，在地上疯狂翻滚。另两只狼来不及刹车，一只猛地被吊到半空，四肢被粗麻绳缠得动弹不得；还有一只脚下一空，瞬间消失在落叶堆下，只留下一声闷响。

“是猎人的东西！”

陌可急刹，看着同伴的惨状，灰蓝皮毛瞬间炸开

他这才意识到，这片林子根本不是逃生的退路。

“天杀的，我要你死的难看！”

天天往前冲，前肩的伤口被颠簸得裂开，血顺着腿根淌进泥土。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她不敢停——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前面的藤蔓越发密集，她记得哪里能落脚……

脚下突然一紧，一根细麻绳猛地勒住伤腿。她反应的还不算迟，猛地挣扎，借巧力扯断了藤蔓，却挣脱不开绳索

伤口彻底撕裂，血涌出来，她失衡间滚下斜坡，脊背的伤被地面的碎石磨得更重，疼得她眼前发黑。

陌可在坡边停下，看着坡底的天天，终究没敢再往前踏一步，带着剩下的狼骂骂咧咧地后退

刚刚怎么来，现在就怎么倒回去，谁都害怕踩到陷阱死掉

沿着那鲜血滴落的痕迹，狼群慢慢消失在林子外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天天躺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像被钝器反复敲砸，稍一动弹，四肢的关节就发出细碎的呻吟。她大口喘着气，胸腔起伏间，前肩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血沫从嘴角滴落，在身下的落叶堆里晕开一小片暗褐。

不能等，不能睡，不能死。

给我起来

她猛地收紧前爪，锋利的指甲深深抠进湿润的泥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先是将重心压向左侧未受伤的前腿，借着这股力道，让右侧的身体一点点离地——右肩的肌肉撕裂般疼，她疼得龇牙，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却硬是没哼出一声。

陌可要她天天死？没门！天天想着。

“即使是搞偷袭…你们也没占到便宜…哼…咳咳…”

（这场争斗她给8.6分，因为她有1.4了）

后腿的伤口刚触到地面，就像被烧红的铁丝烙过，她踉跄着晃了晃，几乎要再次栽倒，急忙用前爪死死抵住一棵歪脖子树的树干，树皮被她抓出几道深深的爪痕

她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后腿的伤口，血黏住了皮毛，一扯就是钻心的疼。不准倒下，天天心里默念着，万一捷克斯狼群绕回来，她就只能重开了

她弓起脊背，像一张被拉满的弓，猛地向前一蹿——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用前腿拖拽着后腿在挪：左前腿蹬地时发力狠猛，带起一串泥屑；右前腿因肩伤不敢承重，落地时总往外撇；而后腿几乎是拖地而行，每蹭过一块碎石，都能看到血珠顺着腿根往下滚，在地面拖出一道断续的红线。

藤蔓缠住了她的尾巴，她猛地甩头，用犬齿死死咬住藤蔓根部，脑袋向后一仰，脖颈上的肌肉贲张，硬生生将藤蔓扯断，断口处的纤维还挂在嘴角。脊背的伤口被枯枝刮过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却还是硬生生顶了过去，带起的血珠溅在叶片上，像落了场猩红的雨。

离艾斯家越来越近，她的动作越发迟缓。前爪踩进一个浅坑时，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她顺势用前爪抱住一棵树干，指甲深深嵌进树皮里稳住身形，后腿在地上蹬了两下，才勉强站稳。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想到自己回去之后要和阿奇“交流病情”，她干笑几声，笑出一口血沫

这下天天老实了

…

终于，那扇熟悉的木门出现在树影里。她看到门廊下堆着的柴火，看到门楣上挂着的风干草药——都是她曾经帮着搬过、采过的。最后几米，她几乎是用肚皮贴着地面爬过去的，前爪搭上木台阶时，指尖传来木头的凉意，那点凉意在浑身的灼痛里，竟成了救命的清醒剂。

“到了……”她在心里轻轻说，像是完成了什么郑重的仪式。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眼皮重得再也掀不开。侧倒在门扉边的瞬间，她似乎闻到了艾斯煮药的味道，恍惚间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让他们看见自己挣扎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