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誓

夜色像浸了墨的绒布，把小山坡裹得严实，只有几颗星子在云缝里漏出微弱的光。

天天蹲坐在小克和甜甜的墓旁，爪子无意识地扒拉着脚下的软土，白天强压下的情绪此刻全涌了上来

对逝者的愧疚、对死亡的迷茫，还有那句“愿意为对方而死”的话，像根细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

她真的，对死亡无感吗？那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除了为凌雪报仇，难道没有别的目的？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阿奇

他在她身边坐下，鼻息间带着夜露的凉，却没先开口，只是陪着她望着墓碑的方向。

或许他们自己都很意外，汪汪队的成员牺牲，阿奇沉默，天天流泪

“你说，”天天先打破沉默，声音有点发哑

“为了别人死，真的值得吗？”

她又想起凌雪了

阿奇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耳朵上，语气很轻

“不是值不值得，而是…愿不愿意。小克愿意护着甜甜，甜甜愿意为小克牺牲，就像你愿意护着大家，不是傻，是心里有想守的东西，就像…一种信仰”

他顿了顿，转头看她

“你不用逼自己懂所有事，连死亡都不怕的你，偶尔迷茫也没什么。”

只是他也很无措

天天垂着眼，爪子蹭了蹭脸颊上还没干的泪痕

之前和天妄对峙时的狠劲、和狼群周旋时的冷静，此刻都像被夜色泡软了，只剩下满心的不确定

“可我连自己对死亡有没有感觉都不知道……我甚至觉得，进行甜甜的交易时，我根本没怕过。”

“那是因为你把大家的安全放在前头了，这和必然的牺牲无关。而且，谢谢你为汪汪队所做的一切，你真的，很勇敢。”

只是，你应该…很疼吧？

阿奇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跟狼群打架，那时候我们刚从偷猎的货车摔下来，你当时划伤自己的脖子，不是不怕疼，是怕我们被抓住。你只是…习惯了把自己的情绪藏在后面”

他知道天天嘴硬又倔强，也能感受到她的内心深处，也有和他一样难以言说的痛苦和不堪

这句话像温水浇在心上，天天猛地抬起头，正好撞进阿奇的眼睛里。夜色里，他的眼神亮得很，没有丝毫评判，只有全然的理解

在他眼中，天天似乎始终被一种无形的困扰缠绕着。她的立场仿佛徘徊在猎犬、狼与野狗三者之间的模糊地带，既不属于任何一方，却又与每一方都牵扯不清。矛盾与冲突如同影子般紧紧跟随她的一举一动，从未离去

“我以前总觉得，我们是一起对付狼群的伙伴，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朋友，我们其实，都很信任对方。”

阿奇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可后来我发现，看到你跟狼群打架时，我怕的不是输，是怕你出事；看到你为甜甜掉眼泪时，我想的不是怎么开导你，是想把你护在身后，不让你再这么难过。”

天天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她从来没敢往这方面想

他们一起经历过太多生死，一起守着瓦伦那这片地方，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所积累的感情，早就比普通的友谊更重了

“我……”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阿奇轻轻打断。他往前凑了凑，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鼻息交织着，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天天，我不想只做你的伙伴了。”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却一点都不吵

天天看着阿奇认真的眼神，心里那点迷茫好像突然被吹散了

原来“愿意为对方而死”的心意，不只是甜甜的选择，也是她藏在心底，连自己都没看清的感情。

她轻轻蹭了蹭阿奇的脸颊，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那以后，就不只是伙伴了。”

阿奇的尾巴轻轻晃了晃，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两汪一起望着墓碑的方向，夜色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明天还要对付捷克斯狼群，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此刻，他们不用急着考虑这些

只要身边有彼此，再难的路，也能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