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这一回来,照料蓝曦臣的事宜便全由他接过了,纵然是宗族事务繁忙,时常批示卷宗到半夜,也处处精心。
而另一边蓝锦研究数日,也终于有了成效,就在蓝忘机代替着主持了年前最后一场家宴后,蓝曦臣醒了。
虽说睁开了眼睛,但到底失了明,仍是一片漆黑,蓝曦臣听见有人匆匆放了什么东西在案几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而后是脚步声,几乎是跑一样的,檀香混杂着墨香扑鼻而来,一瞬间蓝曦臣便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他的胞弟,蓝忘机。
蓝湛——蓝忘机兄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蓝忘机显然很是激动欢喜,埋首在他颈窝,才听一句话,就感觉一滴温热的液体擦着脖颈浸润了被褥。
蓝曦臣惊了一下,那是什么?是泪吗?
他数年未曾再见过蓝忘机落泪了,便是十三年前在乱葬岗为护魏无羡和三十三位长老、叔父对峙时,蓝忘机的泪也是蓄在眼眶里没有落下的。
可现在,蓝忘机却哭了。
蓝曦臣抬手抚上蓝忘机的发。
蓝涣——蓝曦臣忘机?你莫要哭,我无事的,我这不好好的醒过来了吗?
蓝湛——蓝忘机可是兄长已经睡了二十多日。
颈窝处传来闷闷的一声,蓝曦臣有些惊讶,他睡了这么久吗?他当真无知无觉,还以为不过三两个时辰而已,但仔细算过,蓝忘机已经平叛回来,这个时间才是正常的。
他睡了这么久,也难怪弟弟担心坏了,蓝曦臣抚着蓝忘机头发的手更是柔和,一下一下地安慰,好一会儿毛茸茸的脑袋才从那里挪开,然后将在他身下塞了两团绵软的枕头,让他能不费力地坐起来。
蓝涣——蓝曦臣忘机,此次你去平叛,可有受伤?
蓝湛——蓝忘机没有。
没有就好。
蓝曦臣松了一口气,并非是他对蓝忘机的修为实力没有认知,而是纵然知道胞弟修为超绝,也没有办法放下的担忧。
蓝湛——蓝忘机兄长该告诉我的。
蓝涣——蓝曦臣什么?
蓝忘机没头没尾的话叫蓝曦臣愣了一下。
蓝湛——蓝忘机十三年前,蓝祈一脉反叛。
十三这个数字,实在有些敏感,穷奇道、不夜天、乱葬岗,胞弟身上永远消不去的三十三道戒鞭、缠绵病榻的三年,支族的反叛、平叛时的谩骂和满目的血红,义兄的爆体而亡……太多太多了,他以为射日之征后的安稳和岁月静好,从未到来。
血气在鼻尖聚拢不散,闷得厉害,又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勉强压住,好一会儿,蓝曦臣才道。
蓝涣——蓝曦臣忘机,都过去了。
蓝湛——蓝忘机我看到兄长匣子里的佛经了。
蓝忘机拉住蓝曦臣的手摊开握紧,将温暖传递过去。
过去了?
若没有看到那些佛经,蓝忘机便以为真的过去了,可那样多的佛经,兄长又是那般柔善仁慈的性子,最不爱动兵戈,那些人命,在兄长心里,如何过得去?
那十几年,本该是他背负的。
蓝涣——蓝曦臣忘机,我是你兄长,自然该护着你,况且,也不只是为了你,就像你去平叛,也不只是为了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