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逝去却都是伴随着她的出生,稚子无辜,可她却觉得小姨嘴里那一切越是美好,她就越是罪孽深重,生日这天烧的纸就像是她的罪状。
所有人都对她出生那天,母亲难产死了这件事感到万分唏嘘,死亡的痛苦是远远掩盖了新生的喜悦的。
这对于所有人像是一场亏损严重的生意,没有人欢迎她的到来,所以没有人觉得她值得被祝福。
她对生日的执念从一块蛋糕变成一种肯定。
对于她存在价值的肯定。
但她不敢轻易讨要,好像又矫情又大逆不道。
矫情不过生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世上又不止是她一个人不过生日。
大逆不道在于难道母亲的忌日能不比她的生日更重要吗?
她总想如果她能选择,她一定会选择不出生,选择给贺峻霖一个幸福完整的家,选择让小姨不用辛苦的平衡自己的家庭和照顾她。
可惜没如果。
贺念挽的思绪回到面前这个和当年穿着校服的青涩气质的男孩相比已然脱胎换骨的男人身上。
岁月好像格外偏爱这个男人,十几年的光阴没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痕迹。
当年他说“你还有其它事情要做,没什么好过的。”
如今,他放下了吗?
贺峻霖好像能在这冗长的沉默中读懂她的心,先开口道:
贺峻霖我从来没怨过你,我没有任何立场去怨你。
贺峻霖但妈走的这天……就是你的生日,我确实有阴影,我每每到这天都做噩梦……
贺念挽忽然想到今天贺峻霖说他起晚了,他确实不是个会贪睡的人。
贺念挽做噩梦?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都是梦些什么?
贺念挽问。
贺峻霖早些年就是咱妈生产的时候的产房前的画面,后来……后来有时候也会梦到你……
贺峻霖嘴唇发白。
贺念挽梦到我还是噩梦?
贺念挽显然不太满意。
贺峻霖没回答,只是打开了刚才拿出来的小黑盒,里面有一条项链和一张被揉皱了但卷的很整齐的纸条。
贺峻霖项链是咱妈的,纸条是我的。
贺峻霖嘴唇上的惨白蔓延到了整张脸。
贺念挽将那张皱皱的纸条展开,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已经不太清晰了。
贺念挽看了许久并没有说话,但并不是因为字迹难以辨认,虽然字迹青涩,但不难看出出自贺峻霖之手。
字条上俨然写着——
祈愿:这个孩子不要顺利出生。
二十年前的产房外,两个男人一大一小紧张的在外等待,等来的却是产妇大出血的噩耗。
医生并没有像电视剧里一样问保大保小的问题,反而是听到噩耗而脸色煞白的中年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跪了下去。
男人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抱住医生的腿激动的颤抖着说:保……保大人,医生,我求求你……求你无论如何要把大人命保住,求您……一定要救我妻子啊,孩子保不住也……也没关系真的,我们再也不生了……
旁边那个看着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也跟着不住的哭着跪在地上,面色惨白,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没人注意他拳头紧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