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日子就这样过着，每天都很充实，就是不怎么自由。

辛勤学了一个月，他已经把那本厚厚的《术学》吃透了，倒不是他天纵奇才，而是有现代知识的基础下更容易理解，还能编辑自己的见解。

但不得不说，古人真的很有智慧。

“爷爷。”

宋白在家门口已经等候多时，见段老爷过来淡定自若的行礼。相伴一个月，他吃透了段老爷的性格，只要他听话守礼，老爷子就不会拿他怎么样。

就比如现在老爷子要带他去铁匠铺那里长长见识，马车准备好了，但老爷子没来，他再冷也不可以上去等。不然就是没有规矩。

这便是封建社会，短短数月他便从放诞不羁的现代青年变成了谦和有礼遵守教条的旧社会世家子。

就这，还招人羡慕嫉妒，因为庶出甚至都没有资格被教养，更没有资格待在祖父身边。

“吃过早餐了吗？”

段老爷把手里的汤婆子替给瘦弱的孙儿，便上了马车。

“还没。”

上了马车有汤婆子暖手，宋白才舒服了很多，闻言摇头。这才五点，厨房早饭还没做出来。

“临春，等下尚品酒楼停一下。”

“好的老爷。”

段老爷横竖打量了一下宋白，一个月的细心教导，这小子已经褪去了锋芒多了些教养，倒是有几分像世家子了。

就是太瘦了，跟竹竿一样。

“爷爷……”

宋白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由小心翼翼的唤道。

“到了。”

段老爷领着他进酒楼，招来小二便道：“七碗加量的木耳肉丝粉，再上些包子油条。”

“好嘞客官！”

包子油条上的很快，五个下人一桌，他和爷爷坐一桌。

段老爷拿了个大肉包子给他道：“多吃一点。”

“嗯。”

宋白接过包子也不讲客气，他确实饿了，三下五除二一个肉包子就下了肚。

这里的肉包子比得上现代的两个，面薄肉厚，一个就饱了。

色香味俱全的肉丝粉端上来后，他面有难色。偷偷看向爷爷，这么多，他吃不完。

“把肉吃了。”

段老爷瞥了眼，饭量这么小难怪长不胖。也不知道老大怎么养的。

宋白低头瞅着碗里有肥有瘦的肉丝，没敢说自己不吃肥肉，安安静静的吃粉。

味道还是不错的，他喜欢这个面汤，吃到最后面剩一半汤全喝了，却已吃撑。

“爷爷，我吃饱了。”

段老爷看着面色红润的孙儿心中甚是满意：“铁匠铺不远，我们走过去。”

“好。”

祖孙二人走在街上，这时街上人已经不少，众人冒着雪买菜。还有很多难民携着儿女哆嗦着讨要饭钱。

这些难民是从晋州跑来的，涌入了周边大小州。没有人管理，没有人收容，每一次大雪，就会倒下大片大片的人。

“爷爷，我们不救灾吗？”

宋白有些不解，这么多难民流入，不管且不提会饿死，治安也会越来越差。

如果平洲粮食不够，应该找朝廷要。

段老爷呵呵一笑：“平洲百姓自己都吃不饱，怎么管其他州的死活。”

“朝廷应该有过冬的余粮。”

宋白记得猎户养父和他说过，今天秋收特别好，比往年多产。不至于连救济粮都发不出来。

“这个月中发生兵变，各州分裂，已经没有朝廷这个说法了。”

段老爷边走边说道：“让你过来也是为了协助研究兵器以备不时之需，我担心兰州和幽州会联合攻打平洲。”

宋白大惊失色，难怪城里突然多了这么多难民。

若是这样，确实是自身难保。

铁匠铺：

“老张，这是我孙儿段沐白，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教教他打铁。”

宋白听到段老爷这么说很是震惊，这就是所谓的长见识？他有些不情愿，虽说各行各业人人平等，但他是个读书人，打铁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他这双手，也不适合打铁啊！

“沐白，还不拜见你师父。”

段老爷见他没反应，语气危险了几分。

宋白最怕这个爷爷，他若这时候忤逆老爷子，恐怕回去就是一顿家法，委屈的屈膝跪地，行了大礼：“沐白，拜见师父。”

“使不得使不得！”

张师傅惊呆了，赶忙去扶宋白。但宋白没有爷爷的命令不敢起，俩人便僵持了。

“王爷，你这是为难我啊，小公子身份尊贵又是读书之人，哪里能做这些下九流的事……”

“贩夫走卒都是社稷，他若能在这乱世学得你这门本领，不寒碜。”

段老爷握住张师傅的手，没有高高在上，没有以权压人，只有一个祖父对孙子的期望：“这是他的福分。”

张师傅心中有热流而过，犹豫了一下，重重点头：“既然王爷看的起小人，小人定不负所望。”

段老爷这才对委屈的不行的宋白说道：“起来吧，今后老张就是你的师父，你要把他当做我一样侍奉。这段时日你便住在老张这好好学，从学徒做起，不许骄奢妄为，让他人给你行方便。”

“孙儿知道了。”

宋白扁着嘴，心里哇凉哇凉的，刚刚还同情难民，现在就轮到自己了。这下好了，家都回不了。

听说古代做学徒没什么人权，就像家养子一样，什么都要做。师傅打死徒弟都不要负法律责任的。

段老爷又和张师傅寒暄了一会，留下拜师礼和一根藤条便坐车离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宋白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师父……”

张师傅挠挠头，朝铺子里面喊道：“老大，出来一下。”

一个壮汉掀开帘子走来，浑身肌肉，一脸憨笑：“师父啊，你找我啥事捏？”

“这个是你七师弟，头三个月你带他。”

“好嘞！”

张师傅看向紧张到热出一身汗的宋白有些好笑道：“你的师兄弟都是些憨货，很好相处。这里虽穷苦些，但不会亏待于你。”

“嗯。”

宋白有些忌惮的看着肌肉男大师兄，总感觉这厮能一巴掌把他拍死。

“跟我走吧！”

老大一手揽着他就憨笑着进了铺子。帘子里面别有洞天， 五六个大汉正热火朝天的打铁，各个孔武有力。

简单的认识了一下，大师兄就带他走小门去了院子里，院子很大，有八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歪歪扭扭的蹲马步，见他们来一板一眼的叫大师父。

“这是你们的小师叔，以后负责劈柴。你们要听他的话，不然都没饭吃。”

“小师叔~”

宋白听到劈柴脸色一苦，听小孩们叫唤勉强打了声招呼。

加入师门第一天，劈柴。

宋白劈了一下午才劈了四分之一，手都磨破皮了。一到饭点就和小朋友们直奔饭堂。

偌大的长桌上摆着饭、咸菜、红薯、粥和米粉肉各一大盆。几个妇人正在摆碗筷，小孩们师娘师娘的叫过去。

宋白通通叫嫂嫂，最长的那个叫师娘。

师娘很喜欢他，拉着他唠唠叨叨说了很多，他饿极了也不敢不耐烦，直到师父和师兄们来了他才松口气。

“吃饭吧。”

师父和师娘坐在主位，一声令下大师兄才开始分菜。

宋白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想要夹菜的筷子，每家有每家的规矩，显然这里的规矩是由最长的那个分配食物，避免哄抢。

桌上的小孩们盯着米粉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但都很乖，眼巴巴的看着大师兄分，不吵不闹。

这里并不是谁小谁就吃肉吃的多，而是谁需要卖苦力谁吃的多。师父师娘两块肉，负责铁铺九成劳动力的六位师兄三块，怀孕的嫂嫂和他是两块，至于其他嫂嫂和小孩们则是一人一块肉。

基本上都是肥肉。

宋白本来看到这东西就想吐，但饿狠了瞅啥都是美味，两块肉就吃了一碗饭，又盛了一碗粥拌咸菜吃。

“老七你太瘦了！再吃点红薯！”

坐在旁边六师兄马大哈的拍了下他的肩哈哈哈大笑：“要多吃点才壮实！”

宋白痛的直抽气：“师兄，你亲点，痛！”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开始唠家常，气氛甚是和谐。

宋白啃着红薯，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里的，气氛欢快，肉好吃，咸菜好吃，粥也好喝。

还没有爷爷，实在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