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咽下茶水,不急不缓地讲述柳子衿的故事。
村里的男人们都为柳子衿将要嫁人而遗憾,但又衷心为柳子衿能找到幸福而喜悦。
柳子衿就在那所屋子里等了一年又一年,看春来了一次又一次,听花谢了不知多少回,一直等到她变成枯骨,那许诺之人也从未出现。
村里有人去看过柳子衿,那时的柳子衿已经气息奄奄,她请求说:“请把这个屋子保留下来,我害怕他回来时找不到我。”那人把柳子衿的请求同村里人讲了,村里人都沉默了,最后是村长开口道:“我同意了。给那女娃娃留个念想吧。”
就这样,那个屋子被一直保留到今天。
有人曾在柳子衿死后进去看过,骸骨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形影相吊。
“大概的故事就是这样了。”杜衡放在腿上的手不禁握紧了,低声骂了一句“人渣”。
聆师道了一句“多谢”,起身离开,身后的杜衡埋藏在阴影之中,看不见表情,唯有握紧的拳头可以窥探一二他的内心。
又一次来到柳子衿屋前。聆师伸手摸上已经腐败的门框,将额头贴在手上,叹息似的道:“我听到你的悲了……”
那天下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红色的雨,那全是柳子衿心中泣出的血。
床榻上的骸骨突然暴起,向聆师扑来,失去眼球的眼眶流出一滴一滴的血,滴在地上,仿佛彼岸之花。
白线从四面八方而来,捆住骸骨,骸骨痛苦地挣扎,发出属于女子的绝望的呐喊:“他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许诺我?!为什么要给我期盼?!让我怀揣着微渺的希望,等了他整整三十年!你们谁也不会清楚,我看着别的女孩嫁人时喜悦的脸庞,我有多绝望!”
骸骨还在声嘶力竭,白线逐渐被染成红色。聆师垂眸道:“投胎去吧,你不会再等到他了。”红线随着话音的落下瞬间绷紧,骸骨就这样燃烧起来了,化成一朵朵花瓣,飘向天空。
聆师回头,忽见一形容姣好,身体透明的女孩站在她的不远处。
“初次见面,我叫柳子衿。”女孩微笑着说,仿佛温柔温暖了世界。
女孩上前伸手抱住聆师,在她耳边道:“谢谢你,我不会再等他了。”
女孩松开聆师,身体开始飘散,她向远方走去,用温暖岁月般的声音说到:“其实,第一个春天到来时,我就知道,他将会是我穷极一生都等不到的存在。是我不好,怀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等待他,最后还害了村民。”女孩回眸看向聆师,在阳光底下灿烂地笑着,“我要去找属于我的良人了。”
柳子衿的笑容开始模糊,最终再也看不见,温暖的感觉也骤然消失,床榻上的骸骨还躺在那,但总感觉少了什么。房顶上不知何时不再滴水下来。
聆师背上箱子,想着:要离开了。
突然,聆师停下了脚步,她抬头一看,天空之中仍然蔓延着悲。
这里,有两个悲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