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点了点头，又继续说：“还有两日就到你十五岁生辰，今年你祖父和阿爹兄长们都赶不回来了，你明日去阐灵庙见你祖母一面，后日便启程去清心观吧。”
时隔多年，再听到祖母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已然有些陌生，因为从我出生到现在，对祖母的印象只停留在了我四岁的时候。
哥哥曾同我讲过，祖父与祖母婚前并不相识，是奉了圣旨才结合到了一起。那时祖父已至而立之年，英姿勃发令祖母一见倾心，可奈何祖父一心只想保家卫国，根本无心谈情说爱。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清清淡淡过了数年，直到我两岁那年，祖父和祖母不知因为何事忽然大吵了一架，而后祖母就对全家说她要去阐灵庙带发修行，任谁劝说也无用。祖父撒手不管，父亲无奈也只得由着她去了。
去了阐灵庙，祖母便不曾回来过，家里派人前去探望，被她挡了回来，父亲同哥哥们去，她也避而不见。
如此过了两年，父亲带着四岁的我去拜见祖母，她破天荒的见了我，又与父亲在禅房交谈了许久。他们谈话的内容我不得而知，只知道父亲回到家后便通知了家里所有人以后不用再去阐灵庙探望祖母，而我对祖母的记忆也止步于此。
至于去清心观的事，我虽不甚清楚个中缘由，但儿时也曾听到过父母交谈此事，故而也不多问。
“是。”我乖巧答应。
母亲面露疲倦，挥挥手，“无事了，你回去吧。”说完，复倚着床栏闭上眼睛不再理我。
退出房门后，我又同安疏嘱咐了几句才离开了菡萏苑，带着武墨轻语一起回了微雨轩。
我从不善于掩藏心事，所以晚上轻语替我梳洗的时候，一眼看出了我有心事。她素来心思通透，又乖巧懂事，我不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我苦闷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她帮我梳理着头发边打趣我说，“小姐的嘴要再往上翘几分，可就真的能挂打油壶了。”
我往镜子里瞧了一眼，果真就如她说的那样，再翘都可以挂油壶了。但我心中着实苦闷，想了许久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同她倾诉。
“轻语，阿娘叫我明日去阐灵庙看望祖母。”
轻语显得有些高兴，高兴地说：“我的小姐，老夫人去阐灵庙修行多年，但总归有回来的那一日，如今夫人叫小姐前去探望，是想让小姐多与老夫人亲近，待她回来了你们祖孙二人也不至于生分，这是好事，小姐为何还要闷闷不乐呢？”
我双肘搭在镜台上两手撑着脑袋又问，“那为何往年阿娘不曾叫我前去探望？”
这个问题似乎给轻语也难住了，她蹙起眉，不知如何作答。
近日炎热，我越发觉得烦躁，不知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些我想不明白的事情。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轻语，你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阿爹阿娘一定要我去清心观吧。”
轻语手中停顿，我等了许久不见她回答，不由地再次出声唤她：“轻语？”转过身看到她似乎也在思量着什么。
“啊？嗯？”
她回神见我望着她，一时有些错愕。
我拿过她手中的梳子，拉着她的手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阿娘说，明日我探望祖母过后，就回来收拾行李，后日出发赶往清心观。你帮我想想，为何阿爹阿娘一定要我十五岁生辰时过去？”
轻语摇摇头，“小姐，轻语自进府时就常听人说小姐满了十五岁会被送去清心观修行，但是因为什么事小姐会被送走却没听人说过，府中除了夫人和老爷，似乎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我“唉”地一声，感叹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轻语听后表情很是无奈地说：“小姐，这诗不是这么用的。”她又替我捋了捋散乱的发丝，“我的好小姐，想不通的话就不要想了。左右两件都不是坏事，到了明日自然会看到答案的。”
“轻语，你说的有道理！”
我收回目光起身走向床榻，脱鞋，掀被，躺好，盖被子，一整套动作形如流水。
轻语哑然失笑，过来替我吹灭了烛灯才安静地退出房间。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座桥，桥头站着一位正在熬汤的婆婆，我看不清她的脸，正想走过去时，四周却一下子变得虚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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