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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师，我想带您去一个地方（大海）。”
“罗老师，等我回来。”
罗云熙用哈气呼了呼自己冻得发僵的手指，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隐隐约约想起教师节那日，陈飞宇捧着一捧百合花站在办公楼下，身边是同班同学，一个个仰着头，脸上是少年意气的笑：“罗老师，我们爱您——！”
然后是陈败破旧的楼梯口，陈飞宇一步一步朝着他压过来，思念被时间的雨水冲刷，又日渐清晰，他的面容在雨幕里有些模糊不清，眉眼被水雾洗过，是湿漉漉的漆黑。
吻凉丝丝地落在唇上，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把他拥进怀里，揉着他的发顶道：“罗老师，我说喜欢您是真的喜欢，不是把您当老师的敬爱，是想和您半生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那种喜欢。”
罗云熙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透过他的怀抱听见他的心跳。
一声一声，“扑通扑通”的，扰乱了一池秋水。
“罗老师，少时我想飞翔于天空触碰白云，可我现在只期望未来能有您。”陈飞宇的声音好听得像是北京胡同里的老折子戏，“罗老师，您看得见我的真心吗？”
看得见，怎么会看不见呢。少年的眼神总是那么亮，那么灼热，乌黑的眸子盯着他，叫他一眼就能看穿他是个什么心思。
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当时他回答了什么？罗云熙已经不记得了，那些与他们相关的每一个心动的瞬间都太过于微小，它们太遥远了，不是吗？
罗云熙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窗外。
叶子落了，入冬了。很久没见面，他总是忍不住想他，但理智上又觉得想念这种情绪是十几岁的小朋友才会有的，他们有足够的精力分给爱情，爱得热烈而纠缠。而他似乎错过了那个时代，不再觉得爱情是生活的全部，是生命燃烧的能量，不再有那份作为少年敢于去爱的热情，成年人的稳重和内敛挡在面前，让他在感情中越发理智清醒，连最简单的情绪都无法宣之于口，更何况是那些难以启齿的感情。
陈飞宇却能隔着跨洋电话说得坦然而温柔：“罗老师，我想你了，想看你笑。”
他说的是什么，哦，他好像说：“陈飞宇，我要结婚了，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真正对的那个人，我们别再联系了。”
一滴泪水溅在信纸上，起风了。罗云熙闭上眼睛，在信纸上吃力地一字一句写：“毕业那天，我说你该走了，去追逐远方的梦。你说好。从此天涯远去，往后再难相逢。”
唇间有些咸，有些苦，那被陈飞宇改作业时留在自己数学作业本上留下的批注，罗云熙后来翻作业的时候看到了。
他写：“你我终年不遇，承蒙时光不弃，至我三生别离，走到暮年古稀。”
他不能陪他走到暮年古稀，而往后余生，不遇是真的不遇了。
世界上所有无疾而终的感情抵不过一句“有缘无份”，他不是他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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