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清脆的铃铛作响，掀开一片被尘封的记忆。
应龙睁开一双略显茫然的蛇瞳，蛇瞳的碧色深邃鬼魅，分明与纯真二字格格不入，此刻却在眼中描绘得恰到好处。
从见到白玖的第一面起，他就觉得熟悉，他虽不知情感为何物，但相处时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而一切，在梦中皆有了答案。
在梦里，他并不是什么人人喊打的妖怪，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喜欢研究毒术和一些小虫子。他也有哥哥，虽然他哥哥对他很好，但是只是把他当做自己死去亲弟弟的一个替身。活着的人，远没有死去的人来得刻骨铭心。
可人怎么能是衣服呢，就算是没有心的怪物，付出得太多，也会感觉到累。
那时，他才第一次注意到身边那个一直陪伴着他的小少年。
他为亲手给哥哥做一盏灯笼彻夜未眠几天时，他在，他想要维护哥哥不被毒害却被哥哥刺了心脏一刀时，他亦在。
应龙却想，不该是他的，自己对他那么坏，如何值得呢。他还那么小，自己却能狠得下心来，把所有的毒药试用在他身上。这么做的自己，跟冰夷有何区别呢？
那个他亲手所做的灯笼被他无比愤懑地丢了出去，而后，被一双白净的手拾了起来，少年披着雪裘，双眼雾茫茫的，扎着的辫子也是灰色的，站在宫门的回廊之中，宛如一团化不开的云。
他语气平静地举着灯笼之中的暖光。
雪童子幼年“为什么要扔掉呢？做了好几天呢，扔了多可惜啊。”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
宫远徵“反正也没人需要了。”
雪童子幼年“我要。”
宫远徵“什么？”
雪童子幼年“他不要，我要。”
少年伸手拨弄了一下他头发间细碎的铃铛，干净温润的瞳孔之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也只有他。
他的一颗真心分明贱如草芥，却也曾被人视若珍宝。
蛇在渡劫为蛟龙的时候，都要去往人间历劫，他便是他在亿万小世界的一场劫数。那时他便想，若再遇见，他一定不会再干这种下毒欺负他的事情，他一定要比任何人先遇见他，然后好好保护他。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他想要护在心尖上的少年，用命掀翻了温宗瑜无限重生的香炉，成了一个干巴巴的木头。少年的怀里有一串藏得很好的铃铛，还留有一张纸条，写着不念不响。
可他偏要它会响。
身为大妖，自然能有扭转时空的能力，他或许会因此失去跟他有关的宝贵记忆，或者生命，那个存在在时间长河的人也许已经不是他了，他甚至可能再也等不到他了。
但是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一次，所有的结局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徐徐铺展。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曾经破碎的希望被一点点拼凑完整，那些埋藏在黑暗中的遗憾与伤痛，也仿佛在时光的抚慰下逐渐愈合。
应龙是他，卓翼宸亦是他。
人生一场大梦，世事几度秋凉。
好在，他们彼此的心意也未曾改变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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