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看着这样的蓝长安,心里的戒备也稍稍少了些许,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柔和。
蓝长安虽生在姑苏蓝氏这种重礼的家族,从小受教无数,可到底是个贪玩的孩子,又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对于比自己小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就很想感受一下做哥哥的感觉。
而这一切,都被蓝毓书尽收眼底。
一身白衣被玉兰花枝遮掩着,那袭身姿美如玉,玉立于藏书阁的窗外,看着杏色少女温柔地看着身侧的孩子,那个孩子望着她,尽是孺慕之色。而此时的少年,眼底却满是冰冷。
因为在这一刻,蓝毓书明白姜梨说的都是假的。
陈清爱吃杏仁,不过吃的都是苦杏仁,不过苦杏仁多用则有毒,故而每次蓝扶苏和他的其余家人给他带过去的都是甜杏仁,其中只有几颗是苦杏仁。
还有,陈清并不擅长弹琴,那是因为蓝扶苏怕这孩子因父亲的离世而心神不宁,便每每在他入睡前弹上一首洗华为他凝神。
这个姜梨,怎么看都不合理。
听陈清的母亲说,姜梨是她兄长离世后就带在身边的,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如何会不清楚家中唯一的小表弟喜欢什么呢?
而且听她的姑母说,三年前姜梨落水昏迷,醒来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许是做了噩梦,当时那位夫人觉得只要侄女安好,就没有多想。
蓝毓书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瞬间觉得不可思议,但看向和姜梨相谈甚欢的蓝长安,他的眸子忽然变得极其复杂。
晚些时候,还没有用晚膳,蓝毓书就把蓝长安拉了过来,让他离姜梨远一点,这几天就不要去藏书阁了。
蓝霖“所以大哥你是喜欢姜姐姐吗?”
蓝霁“……”
蓝毓书冷眼看着他,看着蓝长安好奇的目光,淡言道。
蓝霁“不是,你不要多想。”
蓝长安点了点头,但是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神色。
用过膳食,便已是黄昏时分,蓝家三兄弟一个个都要去静室给父亲母亲请安。
穿过了十里梅林,得了父亲母亲的允准,蓝毓书便率先推开了房门,父亲拿着一卷书,神色端正地看着,母亲则坐在一旁的檀木书案前,手执一根紫毫笔,却是迟迟未落,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蓝毓书三兄弟依次给父亲母亲请安,蓝忘机抬眼看了一下他们,李挽歌却是没动,只是温声让他们起身落座,随后也是一直低着头,望着书案上面的地图,道。
李珺“听说,毓书你去了兰陵?”
蓝霁“是。”
蓝毓书点头,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毕竟李挽歌既然如此问了,那必然是知道了。
李挽歌放下了笔,轻叹一声,尽是惋惜地看着这一张地图,随后看向蓝毓书,动了动唇,但话到嘴边,终究是无可奈何地改了口。
李珺“罢了,你有分寸便可,别让自己受伤。”
蓝毓书淡言道。
蓝霁“是,母亲。”
李挽歌抬步走到蓝忘机的身侧落座,蓝忘机给她斟了一盏茶,李挽歌含笑接过,却因茶水太烫没有用,随后一一问候之后,又看向蓝扶苏,道。
李珺“扶苏,陈家如何?”
蓝扶苏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蓝霄“一切如常。”
李挽歌点了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蓝忘机道。
蓝湛“都退下吧。”
蓝毓书三人起身拜别,随后退出了静室,只是蓝毓书却蓦然转身看着静室,透过窗纸可以看见两袭并肩而坐的倒影被摇曳的红烛拉得很长很长,就如这无边的夜色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少年的蓝毓书以为,他永远都不会为父亲母亲担忧,可直到少年执掌家族与百家、及冠成年之后,渐渐为细枝末节感到困扰,棱角初初展露,好比是一把刚出鞘的利刃,随后跌倒在地上打滚,最终隐藏起自己的锋芒,韬光隐晦,懂得了平衡之术,处事越来越圆润,他也因为父亲母亲而感到为难。
紧接着,在姑苏的一处清水镇,看见了陈清和姜梨的身影,心下存疑,一边给蓝氏传讯,一边跟了上去。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蓝毓书握紧了拳头,捏了一张隐身符篆,隐身在窗户旁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个男声传来,带着一丝丝的恭敬。
“苏姑娘,这陈公子要留要死?”
“留着,等我们事成再杀。”
冰冷的女声传来,蓝毓书整个人都怔了,本来就察觉到姜梨不是什么寻常人,甚至有些怀疑她就是金凌口中的那个阿幺,却没有想到她作为陈清的表姐,居然这么狠心。
不,不对!
她不是姜梨,或许真正的姜梨早就在三年前落水的时候已经死了,现在的怕是用了人皮面具才骗过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