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病中,加上刚刚喝过暖胃的食物,徐雨初同贺峻霖、张真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阵,眼角就染上了一丝倦意。见她不出声地打着哈欠,有些萎靡地半合上眼,张真源停下了自己插科打诨的话语,两个大男孩放轻了呼吸,轻声继续着话题,不多时,徐雨初就扛不住困意,安静地睡去。
两人轻手轻脚地给熟睡的“大嫂”掖好被子,贺峻霖还贴心地开了一点窗户好让新鲜空气流入,这才一前一后退出病房。
张真源眼尖地发现了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抽烟的马嘉祺,扯了扯还在往门缝里张望的贺峻霖,齐齐走到马嘉祺的身边。
“祺哥,大嫂睡着了。”
见马嘉祺的眼下也是一抹青黑,神情里带着几分肃杀,张真源下意识站直身体:“祺哥?你怎么样?”
“我让局子里的人好好‘照顾’那个男人。”马嘉祺哑着嗓子开口:“可笑么?我自诩名门,军人出身,从来都是固守清明,不屑于使那些肮脏的手段。”把手里燃尽的烟头往地上一弹,鞋子狠狠地碾上一碾,他的嗓音里是张真源和贺峻霖都不曾听过的阴冷。
“……要是我,我也动手。”张真源一改平日里豁达的模样,贺峻霖虽没有出声,却也一脸赞同的神色。
再如何隐忍,一旦被触碰了逆鳞,又怎么可能不激发出男人的血性?
马嘉祺只恨自己不能亲手,一拳一拳地从男人的肉体到精神都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祺哥,别想了。”贺峻霖见马嘉祺又摸出烟盒抖出一根要点上,忙伸手挡了挡:“现在雨初姐的身体状况还不好,人也很脆弱,你给她一点时间,她总会发现你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会愿意跟你回去的。”
马嘉祺轮流看了看两个人无声地传递着信心的眸子,露出了一个略带无奈的笑。
“咱们的角色好像错位。你们两个啊……”
张真源抢过马嘉祺手里的烟盒,不等贺峻霖反应过来就抽出一根点上,美美地呼出一口白烟,把贺峻霖喷了个正着,见贺峻霖转过脸狼狈地咳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马嘉祺望着耍宝一般的二人,摇着头也笑了。
海风适时地在三人之间打着旋,马嘉祺心中堆积了多天的阴郁终于一扫而空,随风而去了。
从黑甜一觉中醒来,徐雨初半眯着眼,顺势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手臂伸展到半空,还没把细腰回转,嘴还半张着,就瞥见床脚处坐着一个陌生的身影,徐雨初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脸迅速涨得通红,一时间不知该闭上眼睛继续睡的好,还是窘迫地面对对方毫不客气的大笑好。
张真源口中的“老赵”正舒舒服服地品着茗,端坐在床脚处观察着床上的女人。
马嘉祺坐在他身侧,被女人的可爱反应默默地萌到,只差没有冲上去拥抱她了。
他温声说道:“雨初,这是赵医生,我的家庭医生。”
起身掸了掸衣襟,他向赵医生略略躬身:“赵老,有劳了。”
赵医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哎,我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客气。你们一个两个年纪轻轻的什么不学,偏偏学马国建那假惺惺的老学究做派,要我说啊,就是封建!”
马嘉祺却淡淡一笑:“尊重年长者,应该的。”
赵医生气结,顶着半头银丝又不能不服老,只好把茶杯悻悻地往马嘉祺手里一扣,“哼”一声几步走到床头,不再看他。
热茶溅了几滴出来,正落在马嘉祺掌心,虽并没有被烫着,马嘉祺还是在赵老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做了个佯装被烫得龇牙咧嘴的鬼脸,惹得徐雨初莞尔一笑。
“在我这把老骨头面前还眉来眼去的,我看你就是假情假意,目无尊长。”赵医生瞥见女人脸上的笑意,愤愤道。徐雨初看在眼里,只觉得这看似脾气古怪的老人家要是有把胡子,此时只怕已经吹得飞起,差点绷不住表情,只好垂下眼帘,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
赵医生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枕,让徐雨初把她的手腕放上,伸出两根手指就开始把脉。
“唔……”沉吟半晌,赵医生收起手枕,朝马嘉祺伸出手,后者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双手奉上,赵老就着床头柜就“唰唰唰”地写起了药方,龙飞凤舞的字迹鬼画符一般,徐雨初看了一阵就觉得眼花缭乱,连忙撇开头不再去看。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身子虚,得好好补一补。”赵医生将药方递到马嘉祺手里,有些奇怪地问:“接到人了带回去就是了,何苦还让我跑这一遭?”
徐雨初怯怯地抬头,和马嘉祺对视了半晌。赵老左右看了看,就知道小两口不知闹着什么别扭,双目圆睁得像要脱了眶:“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点都不干脆,叫我这老头看了都心烦。你,”他把纸笔往马嘉祺怀里一摔:“婆娘找到了扛起来就走,瞎折腾什么劲儿!没出息!我就说你和你那不着调的爹一样,磨磨唧唧,难成大事!”
马嘉祺假装手忙脚乱地接下了东西,苦笑着给准备出门的赵医生让出了路。
“这辈子就栽在她身上了,什么大事比得上她?”
这一句听起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赵老和徐雨初同时愣了一愣。
赵医生总算给了马嘉祺一个正眼:“好,好……总算比马国建强了那么一星半点。”
他回头冲徐雨初笑了笑,嘱咐道:“小女娃要好好养着病,差不多就别闹脾气了,跟着马嘉祺回去。”见徐雨初撑起身体像要下床相送,他又摆了摆手,拽过马嘉祺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留下徐雨初一个人在病房里,细细回味着那句仿佛还弥漫在空气中,叫她心动不已的话。
“她怎么回事?”
赵老有了点兴趣,就不急着走了,掏出口袋里的烟斗,叼在嘴上过过干瘾。“我看她的面相,也不像是个爱折腾的矫情的性子啊。”
马嘉祺摸了个精致的火柴盒来,成功地点亮了赵老的烟斗,叫老人家舒舒服服地吸上了一口。“她失忆了。”
赵老看向马嘉祺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
“做了脑补检查了么?”
“做了,没问题,没血块,应该没有受到什么太严重的创伤。”马嘉祺有些头疼,医生的结论着实叫他费解。
赵老的脸几乎被口中吐出的烟雾遮了个严实。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既然如此,有点耐性,总会想起来的。”
马嘉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