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刚开学不久,悯卓和杨宇睿谈起了恋爱。她觉得自己缺了拼图上最重要的一块,着急要用另一块来补上空白,却总有种别扭的感觉。
杨宇睿对她蛮好的,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学习,偶尔一起去上补习班。但她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这些事情以前都由她和另外一个人来完成。
一中的整体氛围还算好,但是难免会有一些情难自控的学生情侣,在学校里的地下车库约会。杨宇睿和悯卓在一起半个月后,在兄弟的起哄下,张罗着约她去那里玩。
悯卓下意识想拒绝他,不过想到两人的恋爱关系和他的照顾,还是跟着去了。他们最亲密的动作目前为止是拥抱,还没有亲吻过对方。
难道是今天吗?如果他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的话,哪一天都可以吧……
大课间休息,悯卓跟着他从隐秘的入口走向地下车库。越走越黑,越走越往下,像是慢慢触摸到地底,聆听一阵回音。她只是向下走,让自己的脚步踏在地上,然后位置慢慢下沉,最后在角落里站定,忽然摸到口袋里一张牛皮纸。
纸上只有一行字,但是下笔的力度很深。“悯卓,要记住十七岁的夏天。”
她觉得很奇怪,费尽心思回想,发现那个夏天和过去经历过的十六个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同。回忆中的画面有点模糊了,但不外乎就那几样模式吧,一样的吃饭,一样的学习,一样的……生活。正当她准备合上记忆的书页,脑海里却又冒出来无数个想法要拼命阻止她。
她觉得不太对劲。可是,接吻的时候分神是很不礼貌的吧?所以悯卓只是顿了一秒,就把这些想法打包一键删除。
杨宇睿的手指上有一层薄茧,右手轻轻抚摸着悯卓的脸颊,动作很温柔,让悯卓感到自己很被在乎,却独独少了一点心动的感觉。他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附近的空气只是保持静止,观望一对学生情侣的亲密举动。
悯卓和他都没有说话。吻即将落在她的唇上的时候,悯卓忽然觉得心口好痛,像是有一把匕首在她身上剖开一条口子,逼迫她从迷雾中清醒心神,让她自己走出这片谎言的森林。她捂住心脏跳动的地方——那些遗忘的、受伤的、甜蜜的……所有沉睡的情感找到一个冲出去的豁口,它们用尽浑身解数,终于唤醒了悯卓。
书本上不起眼的角落里奇怪的留言,手掌心里下意识描摹的名字,藏匿在十七岁里最重要的心事,在经由守护神手封存的记忆里,在悯卓潜意识里主动想起的间隙里,在此刻,终于重见天日。
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截的字回归圆满,悯卓呆呆地定在那里,还有眼泪不停地流。她控制不住这些流淌的悲伤,一把推开了杨宇睿。
她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原来是罗渽民,原来她想的是罗渽民,原来她喜欢的是罗渽民。
为什么,陈悯卓,为什么你要忘记他?他对你那么好,他是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的守护神,但是你却把他弄丢了,不管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回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傻,渽民?
我值得你这样做吗?守护神真的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生命吗?
悯卓觉得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她快要站不住了,但是脚步不停,一边跑一边哭着。
虽然渽民说过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但是她突然很想哭,很想哭。
一直走到通往地面的上坡拐角,悯卓再也走不动了。她倚着墙慢慢滑到了地上,只是狼狈地抱着膝盖。校服背后蹭满了白白的墙灰,手心也有一片红肿起来的擦伤,是刚才不留神摔在小石子上留下的印记。
悯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她下意识地想寻求罗渽民的怀抱。
她想哭,想放声大哭,想听到温柔的抚慰,她呆了一会,终于意识到不管她怎么样,罗渽民都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了,只是静静地坐着,泪如雨下。
悯卓瞬间懂得了他的用意。她看着那行小字,竟然模仿的是自己的字迹,有点潦草的蝇头小楷。笔力很重,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十七岁的夏天。
她不会忘记了。
是他决定了夏天的特征,而不是夏天的特征里有他。悯卓的记忆里的十七岁的夏天将永远与一个她所爱的少年绑定,期待着下次见面,用今后的每一个夏天来想念。
作者我爆哭 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