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

空气骤然凝固，二人之间似可闻落针于地之声。

寒凉的夜，只有房中小炉，守着那点点火苗，静静燃着。

那店家首先开口:“客官是从哪听的这传言中的玩意？”他语气淡淡，似乎只是无意间提起一句玩笑。

离清依旧沉默，并未打算将这轻松气氛进行下去。少时，他道:“店家不必再演，我得知此物是今日黄昏时，从怨笛碑文上。”

听此，那店家阖眸，身体靠住椅背，整体往后倾，似在做什么重要决定。

“唉。”那店家哀叹到。

无人应答。

“我等你，等了好久。”良久，他又道，刚才玩笑般的语气荡然无存，再次开口，尽显沧桑。

离清依旧无言，只是眉眼间多了些深沉。

刚才他见这店家画工精湛，作画动作奇快，想必已是熟能生巧，不该只是铺中学徒小二。再论怨笛，那段碑文又明晃晃的指着这，如此看来，他必是自己要寻之人。

不过自己二提黛灵，这人神色变化如此之大，仿佛又不合常理，二者相结合，似乎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

离清终于面向他道:“你可是破军堂的人？”

那人神色尽显悲伤，眼眶红润，泪水呼之欲出。

稍做调整，他回答:“哪还有什么破军堂？那场纷争过后，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如今再提这个名字，不过是愚人大梦一场罢了。”

“只剩你一个人守着了？”离清声音淡然，听不出情绪。

“算是吧……”那人道。他等在这里守了数载，每日制些铁器，刻些玉石，一个小铺，乘着人流熙攘，就在这里，静静过了那么长时间。那些日子如此平淡，平淡到他几乎忘了自己等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师门被人重新提起，眼泪再也忍不住，须臾，便模糊了眼眸。他扭过头去，嘴唇紧咬，尽量不让自己泣哭出声。

良久，那人把头回正，隔着眼泪斑驳，看见一块洁白手帕，被递到自己跟前。

他抬头，离清正望着自己，脸色不变，但那墨色的眸子中，隐约藏着些不易察觉的怜悯。

那人控制住细细颤抖的手，接过了离清递来的手帕。

“谢谢你，仙君。”

听见“仙君”这个称呼，离清眉头微扬。

那人抹去眼泪，察觉到了离清神情变化，连忙道:“客官难道不是人间修士？是我多言，实在抱歉。”

“你不必道歉，我确实是个修士，但如果没有记错，你我并不相识，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那人顿了顿，再次试掉眼泪，看向离清解释到:“我与仙君确实只在今日萍水相逢，但仙君不知，破军堂落败以后，再没有多少凶人修者来此了。仙君上山之前并未与我相见，又破得开堂主与长老布下的怨笛阵，再加您对我实在体贴，我便想着，客官您定是人间来的仙君。”

这解释在外人听来或许稍显牵强，但离清历事很多，自然知晓其中原因。听那人说罢，他微微颔首，肯定了这个说法。

那店家一落泪，仿佛被往日委屈与苦楚紧紧卷了起来，一陷悲伤，再难自拔。

半刻钟，离清一字未言，静静陪在一旁。

二人就这么坐着，直到那店家再次开口。

“仙君来此处找我，就是为了黛灵吧。”那店家声音沙哑，缓缓问道。

离清回道:“我确实是为此而来，不知它是现有之物，还是需要当下制作？”

“确实是要当下做的，并且需要费些时辰。”那人又说，“仙君您看，您是在这儿等着，还是先回去？”

“我先离开吧，今夜还有些别的事要办。你刚才说要费些时辰，大致多久？”

“其实也不算太久，仙君等两个时辰之后，再来取就是了。”那店家说着，便起身引着离清离开。

离清与他简单作别，又看着他重新回铺，拂袖转身离开了。

……

不消多时，他已来到了歇脚的客栈前，现在子时已到，街上只剩行人二三。

连着两天劳累，澹墨想必已经入睡。

离清抬手应了小二的招呼，向楼上客房走去，过了楼梯，四周声音又弱了些。

片刻过后，离清忽然发现，自己脚程无意间似乎放缓了，步子也似乎变轻了。略微惊奇过后，离清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浅浅的，就像某个小姑娘说话时，脸上浅浅梨涡一样。

离清从蓄物囊中拿出澹墨昨日送的花来，说起来，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现在要将它拿出来。只是看着那在走廊幽暗烛光相衬下，仍散出浅浅荧光的花束，出了神。

他不得不承认，两天相处下来，他对这个小姑娘心怀怜爱。如此想来，要把她母亲医好，再将她好生送回的愿望，又坚定了些。

离清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屋后，将那束花置于床边悬着。

看着那束幽幽灵花，离清突然想起什么。

都说贵人多忘事，自己虽然不是贵人，但历事太多，总归不能把所有事都搁心头记着。

离清单手探进畜物囊中，捏着耳朵，将一只流光溢彩的琉璃兔子揪出，将其放于掌心。

这是他昨日迎来的东西，也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赌赢了的战利品。

那兔子仔细瞅着，十分可爱。离清挺喜欢这类俏皮可爱的小玩意，但现在他决定把这个对自己具有特殊意义的兔子，送给澹墨，当做是那束花的回礼。

离清坐到床上，只打算稍微歇息一会儿，不仅是为了方便取黛灵，也是为了看好澹墨。这里距破军堂太近，他不敢保证是否会有危险。

月色很美，我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其实也是个贵人的离清，没有意识到，其实那只兔子，还藏着一些，属于他俩的念想。

借个酒钱昨天因为心情问题没有更新，只是补了一下前面一章的文，向大家说声对不起。现在收藏已经81个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等到三位数收藏的时候，我尽量双更。明天要去拔牙，我本来挺反感的，现在也算迎接属于自己的蜕变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语音输入>3<

小科普:古代的子时是从11点算起（我也是在烈火浇愁动漫上知道的）一天分为“子丑寅卯 辰巳午未 申酉戌亥”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相当于现在的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