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说……这世上竟然会有淹死的蠢鱼,不会……是戏台的小丑还是……”
如果它痴望求死,用尽一切手段去实现执念,如此一心想死不该顺了它的意吗…
“真是令人费解…他到底又为何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于人世呢?”
“松忆安,16岁,未成年过失杀人,严重精神分裂,母亲早故,重组家庭,高考成绩优异,自愿接受精神治疗,主治医生:陆枚”
“你好呀,医生姐姐~我叫松忆安。很高兴认识你哦~”少年明亮似太阳,他无所顾忌的向世人展现他的灼热,他的盎然生机。
那未加雕饰浑然天成的绰约风姿,让人一眼就想起的,不禁怀念的,是无拘无束的绝代少年气。
“你好呀,小朋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希望我们可以和睦相处。”看着一头金发,无辜的好似天使的孩子陆枚平和的道。
但若你细心的,一点一点剖析这条金鱼,内里的腐臭便可一览无余,无所遁形。
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还是不加雕饰的美玉,浑然天成,尚未打磨,就要好好探寻一下了。
陆枚不动声色,她没有穿那套白色工作服,现在面对这种棘手的病人,只能褪去上帝般审判的视角局限,去听去看。
“明明无人在意的东西,却有人注意到了它,或者说……你倾听了它的哀痛?”
“我母亲认为不过就是一条鱼而已。”陆枚眉头一挑“我不这样认为。”
“无所谓是一朵花还是其他什么,如果太过鹤立鸡群,也很难不让人去关注它吧?”他一手撑着脸颊,玩弄着桌子上的那支笔,歪头笑着说。
他逆着光,好像自己就是太阳。
他突然靠近陆枚,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姐姐,我只是看到了它真实的诉求而已……”他忽然双手一摊,金色的瞳孔戏谑的看着陆枚“难道姐姐你要审判我吗?”
“为什么这么想?”陆枚接过他递来的钢笔,却没有在纸上写下任何东西,或者说她根本不打算写任何东西。“不过我不觉得我貌似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审判你。”
“我也不觉得他人有权审判你,你的主观行为是经过逻辑思考的吧,所以你做了你潜意识里认为对的事。”
陆枚依然平和“再者说,他人凭什么去评判你呢?我的想法,你也没有在意的理由,不是吗?”
“我在意呀,我怎么可能不在意?我想我们之间在这一段时间内会过的很有趣,对吧?”(๑^o^๑)۶他盯着陆枚,似笑非笑。
我们会是朋友吗?(*´∀`)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是朋友,陆枚突然站起来,唰的一声拉上窗帘。当阳光完全被阻挡在外界,那金色的头发隐入黑暗,他知道这是属于他的世界。
陆枚看着他放松下来的神情和动作,依旧保持着那个微笑,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我想这样,我们都会自在一些,你也不喜欢那些目光,不是吗?”陆枚翘起二郎腿,坐没坐相。
她闭着双眼不去看对面的金发男孩,放下交叉的双手,一只手突然搭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打着节拍。好似真的放松了下来。
“忆 安?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冒昧问一句,你好像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你。”陆枚突然睁眼,戏谑地看着他。
“寄托着死人不切实际的期望,对我来说不过是诅咒而已。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商品。”他正了正身歪头看着对面一身休闲装的陆枚。
“那你呢?或许我们可以袒露一些心声,陆 枚,陆氏集团继承人,先慈白灼的心头肉……”他摊着手,歪着头,十分可爱“不是吗?”(๑•.•๑)
“你当时不是想随母姓吗?那为什么……”他故作思考。
“我已经不在意了,人长大了就不会那么固执,一旦失去儿时的自己,就会忘掉过去,反而会因环境而滋生出有更强烈的执念。”
“我已经很难和以前的自己共鸣了,我能保持本心就已经不错了,小娃娃,你要求的不能太高了,不是吗?”陆枚在旋转椅上慢慢的转着。
“这真的不重要吗?她不是你最爱的母亲吗?十月怀胎诞下你,你现在就轻飘飘的一句?”他忽而有些恼怒,站起身来,一把将窗帘拉开。
阳光争先恐后的挤进来,他的金发是哪般耀眼“真遗憾,真遗憾啊,那就这样吧,姐姐明天见,你知道小朋友需要多休息。”*^_^*
陆枚拿起那支钢笔,慢吞吞地从老人椅上起来,“那好吧,正好也到休息的时间了,那就祝你好梦,明天见。”
“对了,除了你,我可谁也不见,请转告给门口那二位,适可而止吧。别逼我再干出什么来……麻烦你咯!”他笑嘻嘻地说着,眼睛却不曾看向陆枚。
“你们会治好我的吗……”他背对着陆枚,若无其事的开口。
“如果你愿意的话。”“算了算了,烦死了,明天见。”(。・ω・。)ノ♡
……………
“谢谢陆医生,我们会的。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不会害他的。”面前苍白的女子,不住的道谢。
“谢谢姐姐,我会和以前的自己告别的……我们还会是朋友吗?”他眼睛红红的,终究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女子坐上豪车后一脸平静,只安静的开车,好像刚刚感激涕零的人不是她一样,宋忆安瞥了一眼她脸上的泪痕,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难搞哦,金发男孩坐上了豪车,远远的用手指对着某人扣动了扳指……
这是赐予你的无上的荣耀啊……
…………
“Surprise猜猜我是谁?”“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那支黑色的钢笔似乎未曾受岁月的袭染,一如往昔。
短短几分钟,陆枚突然想通了这件滑稽的宛如戏剧的事。
陆枚麻木地闭上双眼,不去看他,“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要断药,你的身体你比谁都清楚吧?”
“你的手臂还疼吗……也许……真的是我的问题,但也许你也有责任呢。”即使过了两年,他依旧没有什么变化。陆梅最后一丝幻想也断了。
“是啊……确实是我的问题,人不能太看起自己了,接下了这么个大麻烦。不过……我这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这辈子我都动不了那把手术刀,我永永远远的呆在了死胡同里。
“你怎么就放弃了呀,这可不像你陆枚说的话,你试试……突破极限,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干傻事。”他天真烂漫的令人恍惚。
“不想再另类,孤独一人……我竟然信了。”陆枚仍不去看他,讽刺的道,她不想知道那双炽热的眼眸直愣愣的盯着她,以前她不屑一顾,现在更不能……明知故犯了。
“我把它称为the way home way”他晃动着那瓶药
“记得我小时候,自打我有了自己的房间,屋子里就摆满了乱七八糟的符纸和佛像,我一遍又一遍的说,我不喜欢,我害怕,但是我血脉相系的亲人却对我的惶恐与狼狈视而不见。”
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的他一定是眉眼弯弯的玩转着那支钢笔。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每个孩子都会是盛着期盼与爱出生的……不说这个,陆姐姐,这个药的配方还是要感谢你呢。”
“感谢我?找的这么个破地方来感谢我,至少也该有个老人椅吧?你应该最了解我了。”陆枚挣扎无果,果断放弃,只好寻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着墙。
开始一如既往的闭目养神。宋忆安拿她无法,毕竟要是在休息时惹恼了她,可就两败俱伤了。
“这是哪里不重要。我知道你不会见我的,所以我采取了一些特殊手段,你信我,只是说说话而已……”他站起身,金色瞳孔里倒映着陆枚沉默的面容。他就静静看着,眼底的病态爱恋浓郁似墨。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什么是我该做的,你知道的我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他单膝跪地,抬头看着陆枚,他伸手在空中描摹着他的一生所愿,此刻惟愿永恒……
他突然剧烈的咳嗽,却固执的看向陆枚,他猛的起身,晃到另一边墙角吐出一口暗红的鲜血,“真是麻烦啊。”
陆枚叹了一口气,闭眼说道“我记得我分过类,精神治疗和肝脏治疗,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分清楚。”
“我当然听你话了。”“那怎么…”“已经不管用了呀”陆枚睁开眼看着他故作轻松的姿态,一时缄默“姐姐你知道的,我的病很容易恶化……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只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太多。”他抛着那支钢笔,玩儿的十分惬意“我注定活不久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不争气……”
他拿起手绢擦尽了手上的血渍,走上前,抱住了陆枚,“姐姐,借你的怀抱壮壮胆。”请舍我一丝来自人间的温度吧。
“我真的……恨他,既然不忠,何必惺惺作态,……我是母亲的唯一遗物,也是他宠物的宠物……”
“还是很庆幸……遇见这如此春色的第二人间……”
陆枚静静的听着,重重的叹了口气,疲倦的看向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她伸手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眸,他顺势枕在了她的腿上。“你还记得那首旋律吗?”“那当然啦,可是我的得意之作。”(˘ω˘)✩
I believe
this is the ending of the king
I believe
This is my destiny
I am a unique star
Don't use your arms to imprison me
I am the free wind
I am the free
I am the water in the sea
我从来都不是太阳,但是我依然爱自己。
我知道,你爱我的,你爱每一位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这是你作为医生的天职。
陆枚复杂的看向已经了无生机的人儿,从他的口袋中取出装在塑料袋里的手机她先向医院打了个电话。
她看向偏僻的四周,正好这里还没安监控。陆枚赶紧向安檐发定位“安安!救我啊!”
远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黑影正向她奔来。她努力的向安檐挥手,向她奔去,芒芒雪色下,两个小黑点的距离不断被拉近,直至融为一体。
尘归尘,土归土,总该向前看吧,都是这么个活法,人生就是一场生命的奔途。亲爱的,和爱的人一起……活下去吧!
“阿嚏!”一抬头只见安檐将一件棉服裹在了她身上。她发觉到安安的情绪不对“我没事了呀,你该不会掉眼泪了吧…”
安檐一把抱住她,陆枚感受到她浑身在发抖,慢慢的一遍遍安慰着她,也不急不恼。
好半天,安檐才整理好情绪,她一手捏住陆枚的脸,开始训教,陆枚老实巴交的受教。
人间真好。幸好那小孩儿情绪稳定,不然还就真得陪他去了。啊,人间真真好。安安也好。
我偏要活的潇洒,让死神也无可奈何。
“快穿上,你以为这是侠客的披风吗?”
“别催了,马上马上,啊哟,快帮我找袖子呀。”
“请相信我。”
“这场手术,请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
“不是我吹牛,我的奖学金可不是白拿的。”
“医生,谢谢您。”
“天使姐姐,谢谢您。”
“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啊,谢谢…谢谢。”
“陆医生!”
“唉,你这双手…可惜了。”
“陆师姐,你别放弃啊,你…你再试试?”
“两年了,也该…清醒了。”
“你觉得会有哪个患者?放心一个手有疾的医生为她做手术?如果是你的,你敢把你的性命交付吗,你安心吗?”
“我连我自己都没法保证,这手术刀我这样的人怎么拿的稳。我们要对患者负责,遵循希波克拉底誓言……”
“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努力了,尽力了也心满意足了,既然此路不通,何必撞南墙?”
“我会坚守我的信仰,我的本心。”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似要将整个人间吞噬,好展现它的洁婷之姿,车窗内的人儿已然迷醉与这风花雪月之中。
安檐紧握方向盘,专心致志,目视前方。她双唇紧珉,幽蓝似海的眸子下是波涛汹涌的暗芒,亲爱的,你在担心什么?
整整一天的奔波劳累,巨大的情绪起伏似要将她往日的理智碾碎。万幸,尚窥得一线生机,得以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