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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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抵心脏的恨都有爱生长。
就好比，
微生物总在肮脏而温暖的环境中迅速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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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轩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时时刻刻皆是密云霆霓。
庞尊曾在被冰封的时光里细数过往。
一遍一遍，
一遍一遍，
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啊，冰公主？
庞尊已经刻意地冒犯冰公主不下三次，可她从不失优雅。每一次她不仅稳稳接住，还毫不留情地利用来训教他。
此刻。
雪蓝色双眸平视他，傲慢一如以往。
即使被找到了实体、即使被禁锢了手腕，她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慌情绪。
始终，没有。
更恨了。
为什么。
冰公主……冰公主。
要怎样才能让你低头。
是臣服吗。
不。
不对。
不是。
庞尊回忆起她施法时沉静的眼波。
是力量。
是力量带来冷静，是力量带来不乱、不惧、不慌忙。
所以，他需要力量，很多很多的力量。
这一点，任何时候都适用。
思绪飘渺间，冰公主已然化作冰雾，脱离了庞尊的掌控，随后一掌轰在他心口。
“为什么，你不听话呢？”
冰公主周身冷雾翻涌，雾分明无形却让人不得存进。
庞尊跌坐进椅子里，冰公主冷冷地看着他。
她是他的上帝才对。
违抗就该受罚。
她想。
“我已经在帮你了，你不仅不谢我，还给我找麻烦。”
庞尊抬起头来，看进她的眼睛。
“我得到的力量还不够。”
冰公主沉默了两秒，忽然松唇笑了。
“我很好奇，你对力量如此强大的渴求是从哪来的？”
庞尊没回答，冰公主也没追问。
不知道是不感兴趣，还是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很难得，她现在是认真地想要帮他了。
就像摆弄一株可贵的盆栽一样。
好玩。
“好，那我就让你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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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的冰宫里，传来细细碎碎难耐的喘息声。
额头相抵，庞尊面色潮红，冰公主却一脸淡然。
冰公主的嗤笑声传进庞尊耳朵里，他不服气嘴硬道：
“你没说……这么痛苦……！”
庞尊的感官被放大了千万倍，为了全然接受冰雪之力。
他低下头，毫无征兆地咬住她莹润的肩头。冰公主不太高兴地皱了下眉，指尖没入他的发丝。
“庞尊，别做多余的事。”
“——你说得倒轻松！”
庞尊听见她又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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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荒石退出灵犀阁，庞尊以新晋强者的姿态填补空缺。
平日里庞尊和冰公主就像陌生人，看上去就像连“同事关系”都十分勉强，殊不知二人日日对坐修炼。
一次灵犀会议结束，水清漓静静看着庞尊远去，低眸同冰公主道：
“此人行事乖张暴戾，不可深交。”
冰公主极为缓慢的、轻轻挑了下眉，含笑点头，轻喃。
“嗯……乖张暴戾、不可深交。”
手下败将而已。
水清漓见冰公主赞许态度，以为她与庞尊确实没有交集，便不再探究庞尊力量中的异常——那份力量中总是带着熟悉的寒冰气息。
片刻，冰公主回到自己的领地。
她像往常一样挥手施法开门，却没有和往常一样一眼看见庞尊。
她觉得奇怪，便走了进去。
在会客厅，她终于看见庞尊的熟悉身影，可他旁边还有一个人——
颜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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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步走去——二人方才大概是吵起来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冰公主十分淡定，指尖施法倒了两杯茶。
“两位，坐。”
颜爵保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庞尊道： “冷茶是为赶客之意。”
庞尊干脆地坐下。
“我就爱喝冷的。”
冰公主并不想参与他们的争端，尽管争端也许是因她而起。
“你忘了么，颜爵。我何时喝过热茶？”
冰公主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庞尊却以为是在给他撑腰，顿时展眉哼笑。
颜爵当然不会忘记她的喜好，只是在赌她不会出面。却没想到冰公主出声反驳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冰公主重复了一句。
“坐下。”
颜爵知道冰公主不喜欢有人违逆她，便闷着气合扇坐下了。
三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喝茶。
气氛诡异。
茶，难喝，冷热都一样。庞尊浅薄地想着。
但他还是会一杯一杯喝到颜爵离开。
“今日我倒是失礼了，不知有客来访。”颜爵意有所指。
庞尊冷哼一声。
他堂堂雷电尊者，又与冰公主深交，谁才是客，还不知道呢。
颜爵不再理会庞尊，眸光转向那个始终静坐的冷漠女子。
“阿冰，你要的东西，我……”
冰公主忽然出声打断他，浅蹙着眉，似乎不大喜欢他此时提起这件事。
“放着便好，不甚重要。”
庞尊莫名地皱了下眉，“什么东西？”
“与你有关系么？”冰公主一眼都没有分给他，低眸抿茶。
庞尊哽住了。
没听到庞尊回答的声音，她便自顾自说。
“去修炼。”
庞尊冷哼一声，恶狠狠瞪了眼颜爵才不情愿地起身。
颜爵在听到冰公主那句“去修炼”时，便眸含深意地打开了折扇。
这两人状似不和，却似乎又极为熟稔，熟稔到不容许旁人插足半分。
尤其是那句“去修炼”的背后，掩藏着两人什么样的关系，他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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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爵离开了。
冰花园里，冰公主正修建冰枝。
她的冰花园里，尽是完美的艺术品。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到她身边。
“他管你叫阿冰？”庞尊阴阳怪气。
那凭什么他就得喊主人呢？
虽然他压根没喊过几次。
冰公主指尖在空中挑动，漫不经心地控制冰挫修剪冰枝。
“我不是说了，与你何干？”
庞尊发现自己每次都能被冰公主堵得说不出话。
与他何干？
是。
确实没关系，只是不爽。
“我可不敢插足公主殿下的事。”
冰挫陡然歪了下，花枝被剪出一个毫无美感的角度。
庞尊感觉气氛幽冷了些。冰公主哼了声，肉眼可见地心情不佳。
——应当不是因为庞尊的话，而是因为花枝……不好看了？
诡异的理由。
“怎么，颜爵来了一趟，你就不会好好说话了？”
“本公主什么时候允许你……”这般放肆了。
冰公主话还没说完，一块令牌“哐当”一声掉了出来。
她话音一滞，眼尖发现那是灵犀令牌，还是从庞尊身上掉出来的。
冰公主，“……”
庞尊，“……”
灵犀令牌？不是颜爵看着的吗？
冰公主突然笑了，“你这是何意，刚偷的？”
偷字不好听，应当用抢。庞尊莫名想。
冰公主见他半天没说话，自顾自接下去说。
“难怪对我如此放肆了，原来是有了灵犀令牌作倚仗。”
连灵犀之力都敢算计，真是胆大包天。
庞尊眸色心虚地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也不太正常，语调幽怨。
“瞧冰公主这话说的，还不是你整日毫不留情地给我灌入冰雪之力，冷死了，我自然要寻些温暖的力量聊以慰藉。”
冰公主笑意更深，好像觉得好玩似的，可明明雪下得更大了——她不高兴。
“怪我？嫌我的力量冷，你不要便是。接受力量的时候未见你说，只记得恨不得将我内丹也吞掉。”
既得利益者，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说？”庞尊气笑了，“我没疼死都算好了。”
讲道理，冰公主对他有知遇之恩，他理应“感恩戴德”。
可到底，他到底在不爽什么……
想着，庞尊不自觉脱口而出。
“我看你今日反常的很，不会是颜爵说错了什么话吧？你急着打断他，是怕谁知道了你的什么秘密？怕我？”
说完的一瞬间，庞尊就后悔了。他看见冰公主神色更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扔出冰晶宫。
“又与颜爵有何关系？雷电尊者本事大了，灵犀之力也打主意，我自是管不得你。想来你说过那些什么“臣服”的话，也只是哄着本公主一时高兴罢了。”
庞尊错愕了一下，随即反驳。
“我不过是借灵犀令牌护法一用，又没抢夺力量，否则你以为谁能在你手下撑这么久！”
“况且，你以为颜爵不知道这件事吗？此人心机深重，你最好……”
“够了。”
冰公主冷眼睨他，把冰挫随手扔到了一边，转身就走。
那眼神里分明就写着“你自己练吧，姑奶奶不伺候了”。
又是这副样子，她敢不敢有点别的表情了？！
怒火上涌，庞尊踢开地上碍事的冰挫，跨步上去扯住冰公主的手腕，在她愕然的目光中狠狠朝着唇吻了下去——不对，应当说“咬”。
冰公主瞳孔骤缩，反应过来后“啪”地扇了他一巴掌！
凌厉的寒气横扫，划破庞尊左眼下的一块皮肤，温热的血珠渗出来，横出一道细长的血线，形容可怖。
“放肆！”
庞尊的唇菲薄，唇色很淡，此刻却因方才的吻微红。她的玫瑰豆沙色口红支离破碎地印在他的唇肉上，像被碾碎的焰色海棠。
诡艳靡丽，暧昧至极。
他笑了。
“真够稀奇的，冰公主原来还有除了冷漠以外的情绪啊。”
冰公主平复了一下呼吸，唇上微弱的痛感还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找死。”
庞尊以为冰公主接下来要跟他开打，还做好了迎战准备。谁知冰公主施法拿过地上的灵犀令牌，猛地扔进他怀里。
“庞尊，你现在本事这么大，往后就别寻我。”
庞尊因她的话震荡，不知说什么。
冰公主瞥见他脸上晃眼的伤口，语调冷漠。
“碍眼，别让我看见你的疤。”
又说不让他寻她，又说他的伤碍眼。
庞尊眼睛亮了下。所以，她是在威胁，而不是驱赶？
谁知，下一秒冰公主就冷喝一声。
“退下。”
庞尊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顿了几秒，离开了。
冰公主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阴翳。
她的确很喜欢他。
是指。从眉眼到气质，再到身形比例，都合该像一尊美型雕塑一样被陈列在美术馆里。
不该有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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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报复来的很快。
光仙子不见了。
此刻，冰晶宫大殿里。
“什么主人主人的，你可是个仙子。”
冰公主坐在主位上，神情倨傲。
白光莹跪坐在地上，面容素净，眼神是被控制状态的空洞。
庞尊脸色阴沉，手执长鞭闯了进来。
“冰公主，你干什么？”
冰公主眯了下眼，看向那个不速之客。
“你叫我什么？”
要叫主人。
庞尊冷笑，知道自己不敬，却还是忍不住气恼开口。
“你刚刚对白光莹可不是这么说的！难不成，你压根没把我当仙子看？”
“是啊，那又如何？”冰公主淡然应下。
她看了眼白光莹，忽然弯唇。
“你是我最乖巧的宠——”
“冰公主！”
无趣。
冰公主敛了神色，看向他眼下浅浅的疤，不紧不慢道。
“我不是说了，疤好全之前别让我看见你。”
“那公主殿下倒是高抬贵手，别找我的麻烦！”
“先前懒得处理你罢了，真当我什么都不知情么。”
冰公主懒得和他掰扯，随意的一抬手便在瞬息间生生震碎了庞尊和白光莹之间的契约。
“你——！呃……”
庞尊痛苦地闷哼一声，感受到一部分力量快速剥离。
白光莹眼睛缓缓聚焦，眼神重新染上神采。
刚刚恢复神智，她艰难地从寒冷的冰面上站起来，看向宝座上冷漠的仙子，眼神复杂。
“……多谢。”
冰公主轻轻嗯了声。
白光莹执起光影刃，指向庞尊。
“庞尊，我白光莹与你势不两立！宁愿沉睡千年，也不要被你控制。”
这戏好看，冰公主饶有兴致地看向庞尊。
可惜他虚弱的不行，
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庞尊忽然感受到刺骨寒意啸鸣着划破颈间空气，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几乎是瞬间抬头看向施法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冰公主，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冰公主眼神意味深长。
“这么看着本公主作甚，我只不过为光仙子主持公道罢了。”
这么多天相处，在她心里，他还比不上白光莹。
冰公主，你这人还真是难以揣度。
冰公主看了看白光莹，又看向庞尊，脸色骤然冷下来，比飞雪更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冰公主，是不容背叛的。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疤痕。”
“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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