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人鱼篇】

如果有神，可以帮帮我吗…

身体逐渐下坠，耳中尽是海水。一分钟前你被仇人从船上推下了海，被迫感受这海水的冰冷刺骨。

寒意入体，不会游泳你的憋不了多久的气。以往总畏惧大海，如今这海底自下而上的视角却让你对此有所改观，只因它美得出奇--温柔又纯粹。

那就这样离开吧…

死亡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肺内稀薄积压的空气早已令你难受至极。心念微动，你放弃了抵抗。不再挣扎，你放手任由自己坠入海的更深处。

“坚持一下..我带你上岸”

朦胧中，感受到自己不再继续下坠，反是落入一片冰凉。一名白发少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只是你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是谁，是听见你求助声的神明吗…

答案不得而知。你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毕竟此时脑子已开始变得昏沉。但能感觉到少年正带着自己向上游，就快逃离这美丽的地界…

“咳咳咳…”

几乎将肺都要咳出来，瘫在岸边你撑着地大口地吐着海水。好一阵后，才想起看带自己脱离险境的恩人。

“好些了吗？”

“你是…”注意到他的鱼尾，你心中有了猜测。

“我是人鱼，怕了吗小姑娘..”水中的少年抢先开口道，他似乎有意吓你。呲牙咧嘴地做着怪表情，而后将尾巴伸出水面，朝你掀了个小浪花。

可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会怕这些…

“我不怕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怕。”被他的荒诞表情噗嗤一声逗笑了，在他的满眼不解中，你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朋友？”少年眼中闪动着明晃晃的愕然，他似乎觉得有些稀奇。“你还是…第一个要和我做朋友的人类..”

“我叫张极…”

·

一晃七年过去了。于这段时间中，你离奇地认识了这位人鱼朋友，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非比寻常。

少年会经常性地粘着自己。虽然人鱼不可离开大海过久，缺水过度则会面临死亡。张极会偶尔变成人类模样上岸来找你。

“今天是我的生日…”张极此刻像个犯错了的孩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你，生怕你揪着他的耳朵教育他怎么又上岸了。

“我知道，所以今天一切都听你的～”将点好蜡烛蛋糕推到他眼前，你抬手示意他先许愿。

“许了好久诶，什么愿望这么长呀”见他笑眯眯地许了好久的愿望后才睁眼吹了蜡烛，你不禁有些好奇。

“我想未来后的每天都和现在一样”张极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你，眼中倒映着你的身影，他笑着道出了自己的愿望。一想到这个愿望会实现，他的整颗心就像被塞进了蜜罐中，不由自主地傻笑个不停。

他的愿望很简单，这一刻是张极欢喜的，他想永远和女孩在一起。

·

然而，张极愿望却未能实现。

“张极，你能听见吗！”汹涌的海浪无情地拍打着岸边，近乎吞没你的呼喊。张极消失了，他消失了近乎一个月。这段时间你一有时间就会跑去海边呼唤他，可张极从未回应过你。

直到有天…

·

“对不起…等久了吧..”张极终于回应了你的呼唤，他渐渐浮出水面，却只露出了上半身，下半身仍在海中，似乎没有上岸边和你久坐的意思。

“没关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张极消失的这一个月，你很担心。而事实证明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生病了…我生活的海水被污染了..”素日光鲜亮丽，令他骄傲的人鱼尾被他掩藏于水底，因它开始变得腐烂，暗淡。张极不想这一幕被喜欢的姑娘看见。

见他神情低落，你不由得想起了那则新闻---R政府无视国内外反对呼声，执意推进核废水排海计划。

“对不起，是人类…”你只恨自己改变不了现状，你猜张极现在一定很是难受。同为人类，你竟在这一刻感到了羞耻。这种自责感深入骨髓，近乎将自己的面皮扯下。

“你不必替那些人道歉…”张极似乎察觉出了你的自责，柔声开口安慰道。

“你要不要去人类的医院看一下，现在科技很发达，你说不定…”知道他或许病的很重，你急得快哭了出来，一时间话有些语无伦次的。

“没用的…我本就生活在海里..”张极笑了，笑容很轻，云淡风轻地说着一段事实。可这句话却像扎入你心中的一根巨刺，令你心痛到无法呼吸。

“那你…什么时候会好..”

“下次你喊我，我再出现的时候”

身体又开始隐隐作痛，张极被迫中断了与女孩之间的对话，他沉入海中，准备潜往他海底的家。

·

后来的一天，张极再次听到了来自岸边你的呼唤。他尽力地想游出水面，可此时的皮肤早已是如同断壁残垣般残破不堪，下半身也似千斤顶般沉重。

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张极就快游到了水面。可千疮百孔的身体在此时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蓦然极速下坠着。张极忍着疼痛，伸手试图抓住水面中的那抹月光，可终究是徒劳。

意识恍惚间，张极知道，他再也不能回到海面，去见他心爱的姑娘了…

他来不及告别，将永远长眠于海底..

·

那日张极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分明多了闪躲，这是你早该察觉到的。后来，他爽约了，再也没有出现在这片海中…无论你如何呼唤。

他或许真的离开了吧。

没有了张极的日子，生活似乎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除了工作日外，周六周日你没有想见的人便宅在家中做设计图，你试图用这些来麻痹自己永无止尽的思念。张极救了自己，而你却挽救不了张极的生命。

世上是有神的，只是属于你的守护神消失了…

“有事？没事我挂了”是闺蜜打来的电话。

“姐姐，你就出来嘛～我保证，这个男生包你喜欢！”似乎怕你拒绝，甩下一段话后迅速挂了电话：“我订好了啊，××茶楼32包厢……嘟-嘟-嘟…”

“……”闺蜜也是出于好意，在朋友眼中，你已倾向于拒绝社交那一类型。

看来自己不去是不行了…

·

当你打开包厢的那一刻，呼吸近乎停滞。熟悉的面庞和那轻柔的笑，你再熟悉不过了。眼泪汹涌而出，你竟一时间语塞。少年站了起来，伸手向你敞开怀抱，他说，

“好久不见，小姑娘…”

张极-人鱼篇end

202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