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像任性的她

“苗落啊，是个很任性的人呢。”一声叹息，魔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一坛陈年老酿，将辛辣的滋味与悠久的时光藏在无波的水面之下。

“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是任性离家出走的少女。十三四岁的年纪，仗着凤翎骑和自身本事不小，丝毫不惧世间险恶，一路来到了我的故乡。那时我故乡刚经过一场地动，我还隐约记得房檐下晃动的干椒，短短几秒内，那晃动摧毁了房屋，夺去了生命。也不知我算不算好命，但我活了下来。比起残垣断壁下挤压的不成型了的尸体，我幸运的多，只被砸坏了一条腿。

记不清那伙蠢货是如何商量的了，总之在血红和灰白里，活下来的人搬离了镇子。

只有我和一只小狗成为废墟里唯一的生命。

可我当时知道，无论我还是那只狗都活不了多久了。我只能活一天算一天，靠着残存的食物和...”魔王忽然顿住，他侧目看向身边的姑娘，她听的认真，朦胧的烟紫色笼着她，却仍让魔王瞧见了那双霭色双目中的疼惜。

他弯了唇角，嗤笑一声道“总之我在等待死亡时，撑到了苗落的来临。她实在任性不由分说将小孩和小狗都带离了那片散发尸臭的葬场。”

纹纹静静听着没有问为什么全镇只留下了他，没有问为什么他的亲人丝毫未被提及，没有问他那声停顿后吞下了什么。

纹纹见过魔王的伤疤，他惨白毫无血色的皮肤上，红褐色的一条条伤痕像是蜈蚣一般盘踞在他的脊骨上。她知道无论什么原因，这些问题都是刻在他后背深可见骨的伤疤。即使早已结痂，但其下仍旧腐烂着。

她只看着魔王，不言不语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倾听者的目光是专注的，平和的，温柔的，使讲述者产生，她眼中只有他的错觉。

魔王移开视线，将跑偏的主角线拨正“谁也不知道她那么小的姑娘哪来的勇气，带着我们驶过长路，在一处竹林中的猎人小屋落下了脚。

那可真不算个好地方，蚊虫极多，又常有野兽嘶鸣。许多夜里苗落吓的发颤，死活要窝在凤翎骑里入睡。

我们在那寂静的林子里住了一个月，然后她又任性的带走了我的依靠。其实我知道是她的家人找来强行带走了她，我们只是如她养的小猫小狗，被她的家长丢弃在了原地。”

魔王沉默了一阵继续道。

“等我再见她时，她便更任性了，她到了钢之城，我没瞧见有人和她一起，估计是她又离家出走了吧。在钢之城这样一个大城市里她还和从前一样，丝毫不晓得收敛，见小偷小摸挥拳，见聚众搏斗上车，大大小小的麻烦惹了一箩筐。

明明也算是个聪明人却尽干糊涂事儿。但，她向来运气好，在麻烦中遇到赤焰白珩几人，还不打不相识组了车队。

她这就算是找到任性伴了，当年的圣兽队一行人在钢之城可谓是声名赫赫，最爱管闲事，正好和了苗落的意。他们一伙人四处行侠仗义，参加了青少赛又去挑战职业赛，折腾了几年栽进了竹叶青的圈套参加了皇家邀请赛。”

魔王的目光落在纹纹身上，一摊死水中起了波澜，悲伤与愧疚浅浅荡起涟漪。他垂下目光，口气却平淡甚至有了两分嘲意。

“苗纹纹，苗落她虽然任性但也是有任性的实力的，十代以来最强的防御型骑刃王车手她当之无愧。所以当时还真没几个人打的动她，得益于此，他们赢了皇家邀请赛赢了，但同时他们也栽了。

她任性的跟着赤焰一伙人上了黑灼石山，落入阴谋，又任性的自己留下断后。

就是她那样的任性，才让她一点一点走向死亡的道路。”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向纹纹“除了一双眼睛，你不像她，这样很好。”魔王笑了，笑的浅淡却又十足温柔。

别像你的母亲，走进死亡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