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贤：共振

秦霄贤的指节触到金属搭扣的瞬间，时秒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她的脚踝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青紫，却固执地甩开搀扶的手："备用医药箱在器材室。"

穿过挂着历代指挥家肖像的长廊，月光在彩釉玻璃上流淌成河。秦霄贤注意到第三块地砖的裂痕——上周调试三角琴时，时秒就是站在这里阻止工人搬动百年历史的谱架。她总说这些老物件会疼，此刻却任由自己的伤口渗出血珠。

医药箱里纱布整整齐齐码成军队，时秒咬着发圈将裙摆别在腰间。酒精棉擦过肿胀的踝骨时，她忽然说起十六岁那年的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决赛前夜更衣室暖气管道爆裂，我们裹着羽绒服在消防通道压腿。"

秦霄贤将弹性绷带绕过她冰凉的脚背。月光透过哥特式窗棂，在她锁骨投下玫瑰窗的投影："后来呢？"

"评委说我的阿拉伯姿像在丈量舞台尺寸。"时秒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医药箱铜锁，那里刻着"S.S"的缩写，"父亲说真正的艺术家应该学会把伤口磨成珍珠。"

控制台的电子钟跳至01:47，秦霄贤听见通风管道传来奇异的嗡鸣。当他触碰中央空调面板时，时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动！"她的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操作灯光控制杆留下的印记。

整面墙的配电箱突然自动开启，数百个指示灯开始有规律地明灭。时秒瘸着腿扑到主控电脑前，屏幕上的光谱图正呈现心跳般的波动。"是低音区的共鸣，"她快速敲击键盘，"上周你调试的那架贝森朵夫，它的C2键声波频率..."

话音未落，穹顶的星月云图突然加速旋转。秦霄贤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壁上分裂成十二个钢琴师，正在演奏不同时代的《月光奏鸣曲》。时秒的大衣不知何时滑落在地，露出后背蝴蝶骨处淡青色的纹身——一组精密的斐波那契数列。

"扶我去管风琴室！"她的声音带着秦霄贤从未听过的颤音，"父亲设计的声波感应系统被激活了，这说明..."话音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切断。时秒瞥见屏幕上的市政厅来电显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晨光初现时，秦霄贤在保洁员的议论声中得知消息。市政规划图的一角，音乐厅被标注成"数据中心建设用地"。他冲进办公室时，时秒正在焚烧一沓泛黄的设计图，火光照亮墙上那张1965年的建筑手稿——署名时慕云。

"令尊的遗作？"秦霄贤按住即将被火焰吞噬的图纸，触到某个凸起的钢印。时秒突然用受伤的脚踹翻废纸篓，二十年前的报纸头条飘然而出：著名建筑学家跳楼身亡，疑因艺术理念不被主流认可。

暴雨骤降，时秒的眼泪终于砸在烧焦的图纸边缘。秦霄贤看见她颤抖的指尖正抚摸着设计图角落的音乐符号，那些五线谱连接成的图案，分明是整座城市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