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吧。”沈放说。
“你会做饭？”林夕楠有些惊讶，看沈放这贵公子派头，也不像个会做饭的人。
“留学期间一切都要靠自己，不然你以为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吗？”
冰箱里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做的菜，两条黄瓜，一些空心菜，三根火腿肠，一条鱼，还有一些鸡蛋和肉。
林夕楠想去菜市场买点排骨和鸡肉，她刚想出门就被沈放叫住了：“还买什么，这些就足够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林夕楠有些不好意思。
沈放厌烦这样的客套，语气里有轻微的不耐烦：“叫你别去就别去，够吃了。”
见他不自觉拿出了当领导的派头，林夕楠愣了一下，点点头说：“那好吧。”
沈放洗菜、切菜，手速一点儿也不比林夕楠慢，黄瓜去头去尾切片，速度快，切片也均匀齐整。
林夕楠说：“原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看样子确实是会做饭的。”
沈放说：“那当然，我都是挤出时间来做饭的，既不想耽误时间，又不想委屈自己，所以啊只能做到又快又好。”
“你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人，做什么都又快又好。”
“话说你可是唯一一个打败我的，当年我在学校都是年级第一的，自从你来之后我就变成年级第二了。”
林夕楠笑了一下：“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不会恨我恨到现在了吧，觉得是我把你拉下了神坛。”
沈放没想到林夕楠还能和自己开玩笑，看来做一顿饭的功夫让她和自己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心里很是欢喜，不过面上仍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没多大的变化，他说：“是啊，你得好好补偿我。”
两个人在厨房有说有笑的，林夕楠一回头就看到刘耀文站在厨房门口，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这样站着不说话，看着像一位孤傲的贵公子，有一种白鹤般的倨傲，又像是古诗里写的那样，世人皆浊我独清。
“怎么了？”林夕楠关切地问道。
刘耀文扬了扬手中的杯子说：“渴了。”
“好，我给你倒水。”林夕楠说，“慢慢喝，不要着急，等下就可以吃饭了，水喝多了肚子胀。”
刘耀文“嗯”了一声，看了沈放一眼又转身回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沈放想，这人看外表不但不傻，还有种精明得过头的感觉，仿佛他那毫无波澜的眼睛下面是一颗会算计的心。
沈放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可他就是忍不住想，他甚至觉得刘耀文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狡猾得让人憎恨。
吃饭之前，林夕楠对刘耀文说：“吃鱼记得挑刺知道吗，不然又会卡住喉咙。”
“知道。”刘耀文点点头。
一顿饭沉默地吃着，吃完之后沈放又在沙发上小坐了一会儿。
他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个小家，家具虽然陈旧，可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地板上也是，光亮如新。
家里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电视机旁边放着一束娇艳的百合花，这个小家收拾得倒是有模有样。
林夕楠端了茶过来，沈放那杯是金银花茶，刚泡的，还冒着热气，而刘耀文那杯则是凉白开。
沈放说：“怎么不给刘耀文泡一杯，这金银花茶不会是专门泡给客人喝的吧。”
林夕楠说：“哪里，他喝不了热茶，一喝就烫舌头。”
“你这姐姐倒是疼弟弟得很。”沈放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具体什么原因又说不上来。他喝了一口茶说道，“既然刘耀文不喜欢摆地摊，你就另外再给他找个事情做吧。”
林夕楠低着头，看了一旁的刘耀文一眼。她很不喜欢逼刘耀文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可也知道刘耀文虽然不喜欢，但只要是她坚持的，刘耀文也会去做，所以也就假装不在意了，这世间哪里会有人真正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沈放说：“我可以介绍他去看仓库，每天工作时间长，但是大部分都是喝喝茶聊聊天，有时候搬一下货，一个月能休息两三天，不需要跟人接触，那里有个人很好的老师傅可以带带他，工资可以开到四千五。”
林夕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嘴里说着感激的话：“那敢情好。”
沈放说：“他这样不说话，做生意很容易得罪人的，我看他也不傻，只是不大愿意说话罢了，看仓库还是可以的。”
林夕楠点点头，立马附和道：“是的，是的，他其实还是懂事的。”
沈放觉得好笑，记忆中的林夕楠都是一副清高的模样，这会儿市侩起来又让人有点想笑。
林夕楠现在的模样，就跟在别人面前推荐儿子的亲妈似的，透着一股势力劲儿，不觉得讨厌，反倒让沈放觉得欢喜得很。
刚开始去公司的两天，刘耀文很不招人待见，长得帅气，可就是脾气古怪。
过了几天之后，大家才发现这人其实是有点傻的，好像脑子里缺根弦。
大家便将搬货的重活儿都交给了刘耀文，刘耀文也不吭声，闷头闷脑地干活，练出了一身腱子肉，肩上到处都是勒痕，林夕楠脱了刘耀文的T恤检查，就知道刘耀文肯定吃了苦头。
林夕楠来两次都带着水果，洗干净了招呼刘耀文的同事来吃，大家对林夕楠也渐渐熟悉起来。
大公司上班的白领，脾气好，性格也好。
林夕楠这人生得乖巧，说了家里的情况后，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那些老师傅便对刘耀文颇为照顾了。
后来沈放亲自来过一次，大家都知道他是大老板的儿子，对刘耀文便分外热络了，做什么都带着刘耀文一起，也不会叫刘耀文一个人做重活累活了。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林夕楠问刘耀文：“怎么样，工作还习惯吗？”
刘耀文说：“习惯。”
“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刘耀文吃饭很快，几句话的空当便将饭都吃完了。
他这几天都是在上班的地方吃饭，吃得不算好也不算坏。回来之后林夕楠都会做上几道好菜给他，都是些大荤的菜，她自己不吃，光吃些青菜萝卜。
刘耀文说：“阿楠吃肉。”
林夕楠见那块夹在碗里的红烧肉，象征性地咬了一口然后又放到了一边，她说：“你吃，特地给你做的，以后就在这里上班好不好，越老越有资历。”
刘耀文“嗯”了一下，又开始埋头吃饭，他还像个孩子似的，喜欢的东西会一下吃很多，腮帮子鼓鼓的。
林夕楠说：“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吃完以后，刘耀文坐了一会儿，就去洗澡了。
林夕楠在厨房涮锅，裤袋里的手机响了，林夕楠洗了手，将手擦干净了，拿出手机一看，是沈放的电话。
林夕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手机，电话那头传来沈放轻快的声音：“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的电话呢。”
林夕楠是不大想接沈放的电话，这几天相处下来，就算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沈放对她可不是什么单纯的老同学情谊，就连于莉莉也瞧得分明。
可他们那点情谊，在这时间洪流面前早该被冲刷干净了。
林夕楠这人吧，表面上看着不争不抢，其实一颗心跟明镜似的，她自己处事不够圆滑，长得也不算漂亮，顶多就只能算得上清秀。
她跟沈放要不是在长礼中学认识，估计这辈子沈放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沈放的喜欢自然是真的，可这喜欢掺杂了多少新鲜劲儿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最重要的是，林夕楠不想丢了这份工作，所以对沈放是能避就避。
可如今在刘耀文找工作这件事上面，沈放帮了自己的大忙，欠下了一份人情，沈放又没捅破这层窗户纸，林夕楠也只能装傻充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林夕楠说：“怎么会，刚刚在涮锅，有点忙。”
沈放说：“明天星期六休息，我有个朋友办画展，我记得你那会儿不是画画挺好的吗，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去。”
林夕楠好多年前就已经放弃美术这条道路了，她学不起美术，而且以她的成绩，就算不学这专业也能考上一个很好的名牌大学，纯粹为了爱好就没必要花冤枉钱了，现在陡然听到沈放提起画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感的。
她说：“我都好多年不画了，我就不去了吧。”
沈放说：“我这种还从来没有画过画的怎么办呢？就是去看看，你肯定比我懂得多。”
林夕楠犹豫了一下，实在推脱不掉，便小声地说了句：“那好吧。”
“好，那我明天来接你。”
刘耀文洗完澡出来，穿着一件家居服，他很爱干净，无论再累都会洗完澡再去睡觉。
有时候林夕楠犯懒，窝在沙发上不肯动弹，他还会将林夕楠推醒，提醒她去洗澡，就这一点上，他是十年如一日地执着。
刘耀文头发还在滴着水，肩膀上湿漉漉一片。林夕楠说：“怎么又不吹头发，当心老了之后脑袋疼。”
“吵。”刘耀文扁扁嘴，他是真的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嗡嗡的响声让他觉得脑仁儿疼。
“不可以不吹头发。”林夕楠从洗漱台下的柜子里拿出吹风机说道，“过来自己吹。”
“不。”刘耀文还是很固执地摇摇头。
林夕楠叹了口气，拿着吹风机走到沙发旁边，将插头插在插座上，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说：“来，我给你吹。”
刘耀文闷声闷气，低着头走了过来，因为个子高，他便把头趴在了林夕楠腿上，林夕楠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虽然还是很吵，可是她的手抚摸着他的头皮，像是落在手心里柔软的雪一样，让刘耀文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他在心里想，真好，这个人是自己的。
吹好头发之后，林夕楠便推搡着要刘耀文坐起来，因为压得太久，两条腿都开始发麻了。
她休息了一会儿，站起来说道：“我去洗澡，你先看一会儿电视。”
刘耀文点头，起身打开电视机，七点多的时间，都开始播放电视剧了。他又想看《猫和老鼠》，林夕楠抢过遥控器，觉得这么大的男孩子，可以看点电影和电视剧了，老看动画片会被人笑话的。
“看电影吧。”林夕楠将台调到电影频道，里头正在播放美剧。
她知道刘耀文英语不好，不过字还是认得全的，她说，“听不懂就看中文字幕，你是大人，以后跟人聊天聊些美剧也好，没人会跟你谈论动画片的。”
刘耀文点头，也不反对，事实上看什么都行，他根本就不关心上面到底演了一些什么。
林夕楠从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刘耀文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的呻吟声一阵阵传出来。
她走近一看，屏幕上两个人正在床上疯狂地交缠着。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画面，可饶是这样，也足够让人脸红心跳，而坐在沙发上的刘耀文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仍旧没有表情。
林夕楠拿过遥控器换了台，又换回了《猫和老鼠》，看着刘耀文，她也开始犯难。
中国的性教育本身就是隐秘的，她没有办法给刘耀文科普性知识，所以在这方面只能任由着刘耀文自己发展了。
过了一会儿林夕楠问刘耀文：“你知道刚刚那两个人在干嘛吗？”
刘耀文点头说：“知道，找乐子。”
林夕楠心下一惊，不知道刘耀文在哪里学来的这些荤话，她皱皱眉：“谁教你的。”
“李生，他带我去看的录像，就是这样的。”刘耀文说。
李生就是跟刘耀文一起看仓库的年轻小伙子，比刘耀文还小，好像是仓库老师傅的亲儿子，初中毕业就没读了，一直在外面打工，后来才进了仓库搬货。
林夕楠忿恨地说：“都是些什么人，你别跟他们学坏了。这种事情只能对自己的老婆做，而且要躲在房间里面，在大街上，除了牵手以外，不能拥抱，也不能亲吻，听到没有？”
刘耀文“哦”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睛依旧盯着电视屏幕，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
林夕楠叹了口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晚了，睡觉去吧。”
“好，阿楠晚安。”
“小文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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