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种美人荷官。
剪裁得体的西服妥帖的包裹着他的身体,勾勒出一段窄腰,修长的脖颈下面是鲜红的领带,衬得他越发像一只仙鹤,袖口为了诠释清白做了收口的设计,紧紧贴着露出来的一截手腕。
他发牌很快,也很优雅,干燥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的和红了眼的赌鬼周旋讲道理,又是调笑又是抱歉,可一转身离开,后面便有虎视眈眈的保安上场,在众目睽睽下毫不忌讳地把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带到传言里那个惨叫连连的后院里。
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愿意舍命陪君子,请他下场,自己做东的来玩一玩。
美人落座,自然是最好的阁箱,要琳琅满目花团锦簇,还要上等的暖香伺候着,美人抓牌,自然是要上好的象牙板,竹子的有毛刺,乌木的太厚重,就这样一场下来,做东的公子们不仅在这些种类繁多的名目上花了大头,更是心甘情愿一场一场的输给了美人。
时间一长,城里便有了传言,说阁上有美人,千金得一见。
大佬来得时候快要打烊了,美人在楼上休息,伙计们该抹桌子的抹桌子,该收拾筹码收筹码,忙得乱做一团,听见大佬客客气气的说要见美人,也没细看,当下就毫不客气地丢了一句,想见美人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大佬听了也不走,一点也不见外自己拣了地坐了下来,一面抽着烟,一面看着美人阁上紧闭的窗户。
窗户上印出了剪影,他看见他低头解领带,再走到远处慢慢地用流水洗手,一根一根洗的很仔细,最后一绕,好像是绕到屏风后面去了,就再也看不清了。
大佬嘴边的烟头抽动了一下,落下一撮烟灰,大佬也没管它。
第二天开门迎客,公子们正高谈阔论着进门,一面又说着不干不净的荤话,谁知一打眼就看见了客间坐着地大佬,一下子就像九月寒蝉一样噤了声。
偏偏大佬还让人来吩咐他们,不许走了,今天他做东,玩尽兴了才行。
这可苦了公子哥们,原本是来寻欢作乐肆意妄为,现在被大佬盯着,硬是玩出了上刑的感觉。
荷官一下楼,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找来小伙计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满腹疑虑的时候,那边来人说有人请。
看见是熟客,美人方才松了口气,今天的种种都让他感到不适,没有了往日赌场里的喧哗,抢夺,面红耳赤的争吵,总会让他想起一个森严安静的地方。
他靠这些人气儿活着,不惜把卧房都搬到赌场的楼上,只为贪求能枕着人声入眠。
他定了定神,扬起一个熟练的笑容在自己惯常的位置上坐下,一双细白的手上下翻动,亮晶晶的砝码发出来清脆的碰撞声。
来的客人都非富即贵,不像楼下的人那样忌惮他,也不像来找乐子的公子哥那样轻浮放浪,但每每目光交汇,那些毫不避讳地探究似的看过来的眼睛,都会让他想起一个人。
他轻轻地打了个寒噤,略一走神,便出错了牌。
这时他才发现,今天的牌桌上和以前的大不相同,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人调和气氛的声音,其他人只是低头看牌,步步紧逼,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美人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他快速地扫视一圈,准备站起身来,突然手被按住了。他听见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赌局开了,就没有走的道理了”
美人没抬头,大佬自上而下的拥着他,弯着腰亲昵的搂着他的肩膀,嗅这他衣服上的香气:“千金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怀里的人最终还是动了,细细密密的颤抖起来,大佬安抚性的亲了亲他的脸颊,直接打横抱起,穿过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赌场,把人放进路边停了一宿的轿车中。
轿车里的暖气很足,可美人还是感到冷,大佬整个把他圈在怀里,美人好像分出了两个自我,一个战战兢兢不自觉的想要抓紧大佬,哽咽者把头也埋进他的怀里,另一个情绪低落思虑万千快速地想着各种各样远离此处的办法。
大佬垂眸看着他,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